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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琰面不改色,“当时说要画美人,我打眼一瞧就把最美的画上去了,情难自禁而已。”
林黛玉呸一声,抬手就去掐他,然后就掐了一下,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好了不闹了,”贾琰捞住她的手握着,重新抱好她,“学子是入京,我是出京,我就是过了龙门渡,也是相反的方向。别人跳进来,我跳出去。”
林黛玉道:“那我们就先过去,然后再回来。”说罢想象着他一来一回跳来跳去的场景,自己又笑起来。
“你不是不让我走回头路吗?”提起这个话题,贾琰突生出了些感慨,他将头搁在她肩上,出神道:“你说,如果我当年不走举官这条路,会怎么样?”
林黛玉没说话。
贾琰思考了一会儿,唇角有了笑,“我要是不走这条路,去年肯定做不了京城的五品官,老太太根本不会考虑把你嫁给我,可惜,你才嫁了我这官职就丢了,怪不得老太太后来见了我就摇头叹气的,肯定特别后悔,可惜木已成舟啊。”说到最后的时候,贾琰笑容加深,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瞬间沉默了。
过了好久,正当林黛玉觉得奇怪时,才又听他低声开口。
“我要是不走这条路,就不会去梧州任同知,那当年你就不会跟我去梧州,而是等琏二哥哥回来,晚一个月再去,时间就错开了,你们还没进苏州灾难就会发生,你和二哥哥多半会原路返回。没有那次意外,说不定你会顺顺利利的。”
每天人生中都有无数个选择,有时候不经意之间的一件事,不仅会影响自己,也会影响别人,命运产生了无数的枝枝蔓蔓,我们只能在其推动下,跌跌撞撞地走向不可预测的远方。
林黛玉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语气平淡道:“不会顺利的,我早就知道了。”
贾琰笑了笑,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聊,两人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他扶了林黛玉起来,拉着她去看篓子里的鱼。
不能回头,没有如果,谁也不知道走上另一条路,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好一点,也许更糟,没有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生,会许一件小事,就会让你的命运在不经意间转弯,我们能做的,只有问心无愧,走好眼前的路。
篓子里已经有了四条鱼,已经被药晕翻了,正老老实实地躺在篓子里睡觉。
林黛玉问他:“四条你都要带回去吗?”
贾琰道,“我带给崔骁他们,这段路上没有客栈,咱们从府上带的东西也都坏了,吃素了好几天,这几条鱼,聊胜于无吧。”林黛玉听他如此说,也就点点头。
贾琰起身,见她鬓角有一缕头发被风吹开了,就想伸手帮她捋一捋,谁知刚一侧身,眼角猛然在林黛玉身后扫过一个人影。
“啊!”
尖叫传来,林黛玉被吓了一跳,她回头,见一个散发脏污的人仰面躺在她脚边不远处,顿时也细声叫了一下,赶忙躲到了贾琰身后,贾琰握住她的手,然后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如果他没认错,这人正是刚刚他们在河边遇到的那两个人中的那个小个子。
贾琰伸脚踢了他一下,“起来,别装了!”他胳臂上带着箭袖,里面装的却不是箭而是针,针里淬着药,他射在小个子腿上的,是最轻的一种,只会让人暂时产生无力感而已。
小个子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他拖着右腿,惊恐地叫道:“我的腿不能动了!”
“一会儿就好了,”贾琰不耐烦,他盯住他,“你鬼鬼祟祟躲在后面做什么?”
小个子低下头,拇指卷起破烂的一角摩擦,好像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他嗫嚅道:“我跟勇哥儿好几天没吃饭了,饿的受不了,就想跟公子讨个活头。”
刚刚阴狠蛮横,现在卑微讨好,他变化的可真够快的,贾琰不语,拉着林黛玉就要走,可就在这时候,小个子猛然一窜,跪在地上邦邦邦地磕头,“求公子给个活头吧,我们真的活不下了!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地上全是石头,他磕得非常用力,贾琰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磕出了血,只是没等他拉他起来,远处又跑过来一个身影。
“冬荣,冬荣,”勇哥儿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叫,他不过是去赶鱼,一回身就见冬荣往这边跑,他心道不好,赶紧追过来,果然见冬荣磕头磕出了血,忙把他拉起来,又心疼又着急,“你这是做什么!”
冬荣甩开勇哥儿,不吭声地跪下去还要磕。
林黛玉扯了贾琰的袖子一下。
贾琰开口:“你别磕了,你先去一边,”说完指着勇哥儿道,“我跟你这位哥哥聊聊。”
冬荣起身,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贾琰一眼,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勇哥,默默走到了几十步开外。
贾琰温声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宋勇,他叫冬荣,我十八,他十四。”宋勇结结巴巴地回,他一看他们的衣服,就知道他们是富贵人家的,每次一跟这样的人说话,他就控制不住地紧张。
都不小了,可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他们的样子个头跟同龄的比,都要小上很多,如果在现代的话,正是该在教室读书的年龄。
贾琰突然不想问了,他从袖子里拿了个荷包出来,递给了宋勇,指了指远处的冬荣,“给他看看伤。”
宋勇愣了愣,长期在外讨生活,荷包一入手,他就知道分量是多少,他急急把钱袋塞回贾琰手里,红着脸道:“不用这么多!两个铜板就够了!我们三个人买三个馒头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