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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琰又拿出一封信,推到贾母面前:“这是府尹大人的亲笔信,老太太看看吧,不过是可大可小的事,您看完了,我就去找二叔说,横竖这事也得有个说法,让我跟府尹大人,林姑娘都有个交代。”
“我来说罢,”贾母将信和状纸都收起来交给鸳鸯,叹道:“不久就是你和林丫头的好日子,我亏欠了她,老爷太太也对她不住,自然也该给她个说法。”
贾琰不再多说,点点头便离去。
鸳鸯送了他回来,对贾母道:“我看着方向,三爷像是去二爷那里了。”见老太太闭着眼睛不语,鸳鸯也不敢说话,发生了这样的事,老太太的心情必然不好。
谁料贾母睁开眼,目光中却不见悲色,反而透露出一股欣慰。
第44章纷纷扰扰终落幕
贾母对鸳鸯道:“把那琉璃灯拿过来。”
鸳鸯以为贾母要看什么东西,便拿了一盏小琉璃灯凑近,谁料贾母却道:“把那灯罩子摘了。”
等她把灯罩子摘了后,却见烛火一暗,贾母将贾琰拿来的那张状纸放在烛火上点着了。
鸳鸯叫道:“老太太!”
贾母不语,鸳鸯感忙拿了手帕将其收拾了,等到再回来的时候,贾母伸出手,鸳鸯便扶了她去休息,直到半躺在了床上,贾母才开口叹道:
“琰儿是个爱憎分明的人,我上次同他说,林丫头父亲的东西都在我这儿,他显然不信,老爷,太太这次毁亲,因为顾虑玉儿的名声,他没办法拿这个说事,便想帮玉儿多要点东西,我把玉儿交给他,希望能对敏儿有个交代吧。”
鸳鸯思索其意,惊讶道:“老太太是说,这状纸是三爷找人弄的?”
“自然是他弄的,他知道我知道,”贾母伸腿微往后仰了仰,“姑苏林家早已没落,林家一个被赶出来的子侄哪来的胆子告老爷,还牵扯上娘娘。而且我再不懂,也知道这样的事,首先得林丫头说了算,那才叫算,官府自然也懂,琰儿他更懂,所以这张状纸没什么用,烧了便烧了。”
鸳鸯疑惑:“那?”
“状纸没用,所以他才拿了府尹的亲笔信过来。”贾母任由鸳鸯把额头的抹额除去,才接着道:“这件事在府尹那过了眼,府尹里的人都知道,总归是个由头,如今左右是没事,一旦我们府跟甄家似的,那这件事再被谁想起来,便是老爷的一个罪状。玉儿来府里的时候还小,林家故交都在江南,没什么人记得她,但是他现在一提,就怕有心的人记住了。”
鸳鸯只管给贾母捶腿,不敢接这话。
贾母许是很久没跟人说这些,一说起来就不停。
“你看着罢,他成亲那天,必然是要把府尹大人请来的,还有他那些同僚,所以林丫头的亲事嫁妆都得往好了办,让人挑不出什么来,这样即使将来有什么,也能大体上说过去,他打的无非也就是这个主意罢了。不是告,只是威,提一下让我们小心,留有余地让我们自己准备着。他也是贾家的儿孙,真赤眼睛的告上去闹翻了,让人一查就知道背后是他,仕途重名声,对他自己,对玉儿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他才没将这状纸给了老爷太太,因为太太那性子,看了也不会想那么多,只会去求她哥哥或者求林丫头,拿到老爷面前,老爷是个重面子的人,让他在小辈前面难堪,也不见得能成事。所以他才给了我,你明日让人把老爷叫来,我跟他说罢,琰儿既然想让老爷他们出,那就让他如了意吧。”
贾母躺在枕头上闭了眼,声音越来越低,更像是自言自语:“说起来,满府儿孙里,我最对不住的。。。”
是他啊!
鸳鸯隐约听见了一声哽咽,再看时,只见老太太翻了个身,背朝里不动了,便给她盖上被子,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第二日贾母叫来贾政,贾政这个人,中庸方正有,私心鬼祟亦有,他自幼喜爱读书,却科举不顺,为人迂腐导致多年仕途又不顺,所以升迁江西粮道对他是个极大的诱惑,,这也是他唯一一次忤逆母亲,当时赖大管家带的话也不过是林姑娘凶多吉少,王夫人却言之凿凿说林姑娘已逝,如此急切,贾政隐隐知道了什么,但他不敢追问不敢深想,甚至跟王夫人一样,也不敢等,所以向贾母提出了毁亲。
可是当林黛玉真的回来,他又重新起了愧疚之心,贾母将陆水正的信让他看了,又隐晦的提起了毁亲和建造大观园的事,贾政愈发羞的无地自容,也生怕他外任的事发生变故,所以听到贾母的要求,只说愿意倾尽全力给外甥女出份嫁妆。
贾母叹道:“你是好的,只是你媳妇难免有抱怨。”
贾政连连躬身:“母亲放心,太太也甚是疼爱林丫头,她做舅母的,出份嫁妆也是应该。”
贾母看着贾政唯诺的脸色,心里也不好受,也怕他难堪,说完了直接让他走了,等他离开后,又让鸳鸯拿来自己的私产单子,心里想着,看看老二出多少吧,若是真的艰难了,少不得她以后再贴补他,她是一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留着这些东西左不过都是给他们的。
不知贾政是如何说的,王夫人在黛玉成亲的前几天拿了张十万两的银票给贾母,低着头道:“给外甥女做压箱钱。多的,儿媳也拿不出来了,这算是我当舅母的一点子心意罢。”
林家当年的家产,有一半归了朝廷,林黛玉为在室女,理应获得另一半,即使只有一半,林家四世列侯,钟鼎之族亦是书香门第,家资也颇为丰厚,当年让贾琏去处理林海后事,一并折了银子带回来,相比这十万两,真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