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见局势初步控制住,柳文安提袍疾步转入后堂,正见秦王手持一册书卷作消遣,见他进来疑惑地看向她:“出了何事?”
按往常时间点,他应当在前院处理政务,而不是到后院找他。
柳文安轻声将传闻说了?,余光瞄过书卷上的手蓦然收紧,心中?一顿,还是将自己看法道出:“传言来得?古怪,偏偏内容又关系重大,申城局势暂且无碍,只省城悬掉在?外,虽有?顾将军部下?监视,但怕元贼趁机潜入作乱。”
这几日秦王削瘦得利害,先前脸颊轮廓还算流畅,受伤后两颊直直凹险下?去?,衬得?一双丹凤眼更显冷峻,听到传言,秦王除手上泄出几分情绪外,竟将其余情绪收了?起来,像一波平静的大海,永远无法探知海底的汹涌,秦王沉默片刻,语气听不出喜怒:“找到流言源头吗?”
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自顾将军击败元贼后,为正常维持城池运行,两城打开城门接受灾民,即使官吏很努力查认灾民来处,任阻止不了?有?心人入城乱事。
“你?局势控制得?很好?”秦王难得?地赞扬柳文安,换作其它人也?不会在短时间内作出反应:“若此事是真,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柳文安一愣,如果京城政变是真,她是不是可以举旗登上皇位竞选大舞台?
随即在?秦王注意到前,垂眼遮住眸中?异色,沉吟片刻才道:“若是真,臣建议殿下?打出秦王旗号,并出兵亳州金庸城,拿下?谢谢家”
“哦”秦王收拢书册的手一顿:“我以为你会劝我归京”
见他嘴唇上微起皮,柳文安伸手提过案桌上茶壶倒满茶盏,推到他跟前,眉尾微挑:“即便京城有?人谋反,可圣上御寰几十载,岂会没有?制敌之法?不过是引蛇出洞,一网打尽罢了?”
她真想说的是,高位者对于屁股下?的位置极为看重?,现代她见多了企业家对接班人又恨又防的姿态,恨自己不能永远大权大握,防接班人夺权逼位,何况古时至高的皇位?
但凡有人露出丁点偷窥皇位的念头,定会被座上愤怒的皇帝硬生生咬死!
秦王略下柳文安不着痕迹的吹捧,转而道:“按你?说法,这是要?得?罪世家?”
听到他故意的话,柳文安几乎想翻个白眼送给他,先前他送信给梁统,让他来主持两城事务,难道不会得?罪世家?总不能让人家一巡察使来盯着灾民返乡事宜吧?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柳文安没回答秦王的问题,而直径道:“谢家在?金庸城有?谢半城之城,名?下?的田地庄子连绵千里”手中玩弄着天青色茶盏,柳文安轻勾嘴角:“定谢家罪,抄谢家财,放出风声分田与无地之民,定晋拢道民心”
晋拢道大灾,特别是河源南西两郡,受灾最严重?,也?是前朝起兵之地,杀头猪分食绝境之人,保晋拢道安稳,是笔很划算的卖买,至于谢家罪过?柳文安心底嗤笑,能连绵世代的家族会是清清白白小白兔?
听到他轻轻一语便定谢家未来,秦王眸色深深地打量柳文安,再一次发现对方与其它同龄人不同之外,即便是京城最有?才名?的人也比不上眼前雪色霜发之人。
不知秦王想到什么?,突然出声道:“若我说其它世家见到谢家下?场,升起兔死狐悲之感?当如何?”
当如何?不如何?柳文安给了秦王一个微笑,特么?地自己去?品吧!
那?日的谈话,秦王面上看不出丁点情绪,至于传闻和谢家,柳文安亦没追问,安安静静地处理各类繁琐又紧急事务,在?接到差事禀报后,让人把求见之人领了上来。
“见过大人”差事身后跟着的是位荆钗布裙的妇人,是她挑出来的三十六个基层女子之一,好像姓秦?她记得对方似乎年岁未到三十?是耕读人家的女儿,丈夫在?逃荒路途去?世,经她培训后,主要统计涂棍数额差事。
柳文安将手中?书册合拢,面色淡淡道:“找本官何事?”
秦氏略有?不安地将袖子扯成一团,支支吾吾道:“妾特来。。。特来跟大人辞去?差事”
“嗯”心口已有?猜测的柳文安点点头:“既然你不愿继续做事,当然可以辞去?身上事务,你?回去?后找渠沟交接便是”
“大人”秦氏没料到柳文安竟不闻原由便同意了?她的请求,心中?顿时又窘又恼,连忙道:“大人是妾再生恩人,今月月底是妾与夫君大喜日子,不知大人是否有?空。。。”
“没空”柳文安作出个请的手势,不愿再看她一眼:“本官事务繁多,就不留你?了?”顿了顿又道:“本官记得你娘家已无人,希望你?好?生打算好?今后人生”
说罢让差事请她出去,看着埋头政务的柳大人,秦氏情绪突然崩溃,通红了?眼泣出声:“妾能如何呢?世道艰难,妾仅一弱女子,那?里抵得?过那?些口舌之言?妾只想安生过日子,又有何错呀?”
柳文安一顿,又专注于眼政务,直到秦氏被差事拉走,才停下?笔怔怔地望着虚空出神,世道是艰难,谁不想安全?过日子,可是安生日子是自己挣来的,不是依靠谁获得?的,她女扮男装十八年,忍常人不能忍之事,慢慢赞出柳君名?声,眼见坦途大道在?望,一场旱灾,一波乱军土匪就让她失了?亲人,而如今更是为清荡天下?,更是准备对上百年世家。。。
秦氏有?错吗?柳文安垂下?眼睑,没错,嫁人是这个时代女人最正常不过的想法,只是拒绝了她给的另外一种人生,没有?勇气对上世俗眼光,缩回她熟悉的社会环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