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路上,郝甜接到城里小姨来的电话。一开始郝甜没听出小姨声音,小姨又总是卖关子,郝甜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电信诈骗犯…也不知道小姨从哪儿听到了她回老家的消息,先是笑着说她不尊重长辈,后来又说这么多年没见,想过来看看他们姐弟俩…
郝甜晓得小姨什么性子,也没说什么,只问她想什么时候过来。
小姨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
郝甜望向叔叔,叔叔皱眉犹豫片刻,道,“你让她来吧,不然那张嘴不知道又要乱说什么了…”
郝甜只好应下。
挂了电话,婶婶忍不住讽刺了一句,“哼,十几年没联系的人,这会儿倒是坐不住了。”
叔叔没做声,郝苏拉了婶婶一把,埋怨道,“妈,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么?”
郝甜晓得婶婶并不是一个小心眼儿的人,只是心里那口气难平…
当年父母先后过世,尸骨未寒之际,小志突发心脏病,虽然有父亲车祸事故赔偿金,仍旧是杯水车薪。实在走投无路的叔叔领着年幼的她去小姨家借钱,小姨不仅一口拒绝,更是出口伤人,污蔑叔叔私吞了那些赔偿金…
当小姨指着叔叔,骂他没良心,连死人的钱都贪的时候,郝甜才真正地意识到,她的父母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后来小姨拉着她,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在小志上浪费钱的时候,其实郝甜就已经不把这个小姨当成亲人了。对她而言,这个小姨不过只是母亲唯一的妹妹…
仅此而已。
中午11点,一辆八成新的广本停到了小院门口。
热热闹闹的一行人下了车,先是小姨,小姨父,后是表哥表嫂,小姨身边还站着一个郝甜没有见过的八九岁小孩儿,大约是表哥家的…
天知道这么多人究竟是怎么塞到一辆车子里的。
郝甜走近,驾驶室内走下一个一米六左右,肚子发福,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人。才下车,他就往婶婶的花圃里吐了一口槟榔渣子。
“小姨。”
郝甜耐着性子同这一大家子人打了招呼。
小姨热情地搂着郝甜一阵寒暄,之后,又迫不及待地指着那个秃头男人,介绍道,“甜甜,这个是王富有,王老板。王老板,这个是我姨侄女郝甜,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姨侄女像姨妈,当然漂亮不。”秃头男人看见郝甜,两眼直勾勾地闪着精光。
“王老板你就是会讲话。”小姨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随手拉起郝甜的手,另一边,又拉起那男人的手,同郝甜使了个眼色,“你们两个年纪也差不多,可以交个朋友咯…”
郝甜毫不犹豫地抽出手,道,“小姨难得来一次,进屋坐坐吧。”
婶婶虽然不喜欢小姨一家,但桌上还是精心准备了十几样小吃,有自家做得红薯片,酸枣糕,各种糖果跟坚果,郝甜早上烤了些蛋糕,婶婶自己都舍不得吃,也摆了出来。
小志见姐姐进门,放下书,问,“她来了?”
“嗯。”郝甜点头,又道,“要不你回楼上看书吧。”
小志想了想,摇头。
虎头虎脑地熊孩子跑进客厅,看到长辈也没打招呼,径直扑向果盘,没过一分钟,果盘里的零食被翻得乱七八糟,脆脆的红薯片被他倒在地上踩得粉碎,郝甜别提有多心疼了。
表嫂表哥进门,象征性地骂了一句,没管了。
熊孩子折腾了一会儿,没找到自己爱吃的,哭闹撒泼,小姨走到小侄儿跟前,安慰道,“你要吃零食啊,叫爱姨带你去买吧,王叔叔开车。”
郝甜听小姨这么一说,心头一阵恶寒,男人立马接话道,“好啊,我去开车。”
小侄儿止住干嚎,屁颠屁颠地走到郝甜身边。郝甜借口不去,那小孩子就拉着她使劲摇晃,晃得郝甜头昏脑胀。小志看不下去,说他可以带小孩儿去,小姨冷冷地接话道,“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懂味?让你姐姐去吧,说不定今年你还能拿一个大红包。”
郝甜皱眉,冷冷地看着小姨。
临出门,小姨拉着郝甜,严肃地吩咐道,“你待会儿可不要摆脸子给别人看,过门都是客,你想让别人说你没教养吗?”
郝甜刚要辩驳,人已经被小姨推到了车边。
一路,男人殷勤地问了她工作、爱好…郝甜能敷衍就敷衍,不能敷衍就不做声。最后,男人问起了她的月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