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来的客人,”驲落汗孛腊终于开了口,声音一如李凤宁猜测的那样毫无力气,“请将我的感谢带回给你的皇帝。你的礼物,我就收下……”
“母汗!”
孛腊话还没说完,站在她王座右后的女人突然大喊一声。
或许是因为驲落汗的存在感太强烈,李凤宁先前只以为是从人护卫一流的,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
这人相貌与孛腊有七八分相似,又是三十来岁正当盛年,一错眼倒仿佛像孛腊突然年轻了二十岁一样。只是这人浑然没有半点孛腊身上由岁月积淀而来的沉稳,那凶狠的眼神倒像是被惹毛了的野牛一样,似乎随时随地都会抽出鞭子来一通狂抽。
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大王女伊拉色布了?
李凤宁不用别人说,就直接认了出来。
不过她虽然这么暴喝一声,却没有说其他的话,就叫李凤宁弄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她不明白,显然驲落汗却是明白的。李凤宁只看见躺在毛皮王座里的孛腊偏头朝她的大女儿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
“大王姐何必动怒,”站在王座左后的人也跟着出声,“听听这位仁郡王带来了什么礼物再说?”
这位,说完了还朝李凤宁看了一眼。
与大王女伊拉色布不同,这人却是面白眼细。或许是因为天生嗓音尖利的关系,她偏喜欢压着喉咙说话。她体格不如大王女健壮,斗篷上却装饰着十分蓬松的黑色羽毛,在王帐这种照明不足的地方,看起来整个人就是黑乎乎阴森森的一团。
既然叫“王姐”,那就该是二王女葛鲁米了。
不过,礼物?
为什么要特意问起礼物?
“远途而来,也不好带些什么易坏的东西。”李凤宁只当没发现其中的诡异,只浅浅笑着,仿佛就像她刚才行的礼一样,真的只是一个上门探病的普通客人罢了,“珍珠千颗,珊瑚十株,玳瑁十个,玉如意四柄。其他的还有些绸缎、熏香、金银锞子和马具一类杂物,那些东西的数字要看礼单,我是背不出来了。”
这些东西,多是李凤宁从燕州隐岛那里得来的,所以根本没多少花费。像珍珠千颗听着很多,其实也不过就凑了十来颗大的,余者都是比小指尖大不了多少的杂珠。至于珊瑚,赤月风俗是偏好红色,越深越浓越好,那些粉紫青白的就卖不出价钱。
可到了草原这里,这些却都成了极稀罕的东西了。
李凤宁这么一说之后,她只一扫就见帐中下列的众人面色都好看很多。孛腊还是面色如前古井无波,倒是大王女有点噎着的样子,只狠狠瞪着李凤宁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二王女则一副看笑话似的模样看着她的姐姐。
所以说……
难道驲落王帐里都认准了她必然不会带什么好东西,于是打算凭着这事发作了?
李凤宁不由莞尔。
此地风俗,果然直白得可爱。
“仁郡王远来是客,不如就先在王帐住下。”
许是因为事情没按她们预想的发展,于是满帐的人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的沉默。到最后还是驲落汗孛腊一锤定音。
李凤宁本就是来探听驲落内情,闻言自然无有不应。不一时又有从人进帐,自引了她去下处安歇。至于还留在王帐里的那些人会说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