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凤宁登门以来,萧明堂脸色就没好看过。萧明堂的正君丁氏小病几日后虽然照常管起家务来,可脸色却一直很差,仿佛没有好透一般。整间萧府愈加人心惶惶,底下人虽不知具体原因,却大略知道事从二公子端宜而起,因此也不敢触霉头,缩头缩脑的样子显得更加愁云惨雾了。
三月十五,大朝过后,萧府正房。
丁氏本倚在窗下发呆,间或唉声叹气几下,直到贴身小厮轻触手臂才回过神来。他回头一望,见是萧明堂,连忙起身相迎,“您回来了。”
萧明堂也是满腹心思,她愣愣地看着她夫君的手,好半晌才“嗯”了声。
丁氏见她神情不对立时勾动心思,才张口想要说话,又顾忌满院子的下人好歹忍住了。他跟着萧明堂进了内室,拿了件深色的袍子过来,侍候他妻主把官袍换下来。
“我记得你哥哥前阵子来过信,说他女儿如今正在说亲?”萧明堂表情里尤有一丝不忍,却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让端宜嫁过去吧。”
“这,这是怎么说的?”丁氏手一抖,紫金鱼袋掉到地上,可他看也不看一眼,紧紧抓住萧明堂的衣袖,“是不是,是不是……”
“到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厉声一喝,瞪圆了眼睛看向丁氏,“五殿下的意思已经明摆着了,你还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丁氏嘴唇抖着,虽然表情还剩下点期盼,声音却抖得更厉害,“我知道端宜不能嫁过去,可,可她也没说……”
“这种话还要明说?”萧明堂的表情扭曲了,“你知道她今天在朝上说了什么?嗯?”不待丁氏反应她大声喝道:“她说要替小殿下择名师,然后送三王家的女儿进宫陪读!”
丁氏被吼得愣了下。
“我到今天才算看明白,到底谁才最像先帝。”萧明堂声音嘶哑,“平时看着好声好气的,这种一出手就要置人死地的狠劲……”她越说到后头声音越轻。她也不知道想起什么,表情里闪过一丝不太明显的战栗。
丁氏像是还没明白送三王之女进宫陪读有什么不好,却到底还是听明白了后面半句。他嗫嚅一阵,“那就把端宜送回宁城,好歹是……”
“他昏了头,你也跟着发昏!”萧明堂急了,她压低了声音,“回到宁城谁还管得住他?他要是不管不顾地就要跟了姓谢的丫头,整个萧家都得给他陪葬!”
“不,不会的,端宜他是……”丁氏吓了一跳,连话都没说全。
“不会的?”萧明堂咬牙切齿起来,“他能跟个陌生女人住到一间屋里,还知道什么叫廉耻?”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自己想想,这件事但凡传了出去,今后还有谁敢娶萧家的儿子,还是谁敢嫁到萧家来?”
丁氏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找不到反驳的话。
自有李凤宁把个孟溪送进府来,萧明堂和丁氏把萧令仪和萧端宜身边的小侍好一通审问,待知道了萧端宜这些年做过些什么,丁氏才会被气得卧病在床。
“你也别心软了。”萧明堂看了颓然的丁氏,道:“庆梧好歹没人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与你侄女又是表亲。咱们多陪送些,日子也能过得好。”
“就不能嫁在安阳……”丁氏想来想去,终究还是不忍,“或许,招那个孟溪做个上门媳妇?”
萧明堂看着她的夫郎,“那你要怎么跟别人说?”颓然叹了口气,“你要怎么跟人解释,端宜为什么不嫁给五殿下,反而招个上门媳妇?”
一般结亲若是说定了,两家就会各自向亲朋好友宣扬一番。一是因为结亲是喜事,二也是防着人家不知道,再来问就尴尬了。萧氏沉寂已久,李凤宁又是难得的一门好亲事,所以很久之前就宣扬开来,谁想如今倒成了作茧自缚了。
说了结亲又中止,必然有个悔婚的一方。就算萧家不说,后头却招个上门媳妇,长眼睛的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了。
家长里短的事,丁氏反而更清楚些,萧明堂只一说他便明白过来。
萧明堂只好长叹一声,“你去劝劝他吧,嫁妆多陪送些就是。”
丁氏黯然,却也只能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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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稍晚,诚郡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