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仪一跑出去,便与外头叫门的吵嚷起来。冬日天冷门户紧闭,虽听不清吵闹的内容,谢姓老妇却仍是一脸凄然惭愧。
既然米铺老板都说她是好官,想必她为人做官总不会太差。如今刚刚致仕两年便有人上门来呼呼喝喝,不要说尊重了简直连半分颜面都不给。李凤宁想想也觉得凄凉,便觉得此刻杵在屋里倒像是特意看着她难堪似的,便道声“我也去看看”就掀开布帘朝正屋外走去。
谢宅不大,出了门便能看见有两人立在前院,正与萧令仪争吵。
这两人穿着衙役的服色。一边拿腔拿调地吆喝着什么“窝藏逃奴”,一边两人四只眼睛骨碌碌地转,一副寻人的模样。待李凤宁几步走到萧令仪身后时,右边的女人首先发现,一双鼠眼里顿时露出闪亮精光,很是兴奋地拉了拉身边那个。
李凤宁心下觉得奇怪。
怎么像是冲着她来的?
“就是你!”右边那个女人举起手里长棍指着李凤宁,“快说,你把张家的逃奴藏到哪里去了?”
从小到大,还没发生过这种情况。居然有人敢用棍子指着她,一副她不说就要打的嚣张样子。
李凤宁脸色一沉,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从连着厨房的后廊走出个人来。
正是十四。
他手里的木托盘里放着几杯热腾腾的茶水,本想朝正屋里走的,却在看见前院的情形时停下脚步。
左边那个女人说:“就是他!”随后她一脸凶神恶煞地威胁萧令仪:“还说没有!当着我们的面也敢胡说,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想去牢里吃板子!”
萧令仪愕然间回头,却见十四仿佛被吓着了似的直往李凤宁身边凑,还轻声叫“小姐”。她再一回头,见两个衙役色眯眯看着十四,四只眼珠子恨不得贴到十四腰上和大腿上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顿时大怒起来,“胡说八道——”
那两个痞子似的衙役见萧令仪居然不怕,对看一眼后左边对右边那个说:“跟老虔婆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货?敢阻挠衙差办公,就一起抓起……”
萧令仪勃然大怒,“你们竟然污言秽语侮辱璩姨!”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旁边却飞起一脚狠狠踢在左边那人胸口。衙役猝不及防倒退一步,却因脚后跟磕在门槛上,顿时仰面朝天摔了下去。
右边那人一怔之后顿时大怒扑上来,“好你个家伙,竟敢袭击官差——”
适才一脚踢出的李凤宁刚刚站稳身体,旁边萧令仪却动了。她右脚重重踏地,双掌朝前一推在衙役胸腹间,肩膀一转劲力一吐,那衙役居然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与之前那个摔在了一起。
这两人在地上唉唉□□着,嘴里却仍然不干不净,“跟老虔婆在一起的果然都不是好人,她害死那么多百姓……”
“你们胡说什么!”萧令仪厉声大喝,她气得浑身发抖,朝前一步“呼”地一脚踢出,说话那个顿时鼻血喷涌而出。
解十四的真实身份另当别论,在外人看来就是这两个衙役看上她的漂亮小厮,寻个其烂无比的理由就要当街抢了去。这么打脸的事情,是个人都忍不下去,不要说对着魏王李端都敢出言不逊的李凤宁了。她一脚踹飞了衙役,却在萧令仪盛怒时反而冷静下来。
这种渣滓教训一顿是无所谓,但若闹出人命就难收场了。
李凤宁上前一步,一脚踏在那人胸口,也是挡住了身后的萧令仪继续踢打。她居高临下冷笑一声。“知道我是谁吗?户部仓司司庾李凤宁,奉命来渭阳公干。”她脚下用力,踩得那人脸色发白,“就凭你们这种不开眼的货色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两个衙役都是一呆。
她们完全没想到,在街上随便挑了个好欺负的外乡人,居然会是一个来自京师的官吏。
“你,你有什么凭证……”满脸是血的那个虽然还在强撑,语调却到底弱了下来。
“凭你也配问我凭证?”李凤宁冷笑一声,收回脚,“滚回去叫你们主官来见我。”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想张嘴说点话找回场子,却又顾忌李凤宁的话,最终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才连滚带爬地跑了。
李凤宁见她们逃了,才回过头就看见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的萧令仪,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出了屋子的谢姓老妇。她一脸的愧疚消沉,见李凤宁看她才摇晃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