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可以商量这种事的男人……
李凤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溜回书案上。
书案上躺着一把短刀。
短刀没有刀鞘,薄如纸的刀刃露在外面。刀柄上镶嵌着几块天蓝色的绿松石,虽然是用黄金做成,但是黄金的成色却不是太好。
梓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这是……驲刀?”他一边说着,一边顺手就把短刀拿了起来。
李凤宁下意识地眉头一皱,那句已经冲到唇边的“别动”被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听说每个驲落人,都会在出生时得到一把短刀。这把刀跟着他们长大,跟着他们一辈子,最后会跟他们到坟里去。”梓言握着刀柄,把短刀拿在手里细看,“男用金玉、女用铁石,这把刀又用黄金又用松石的,应该是男人的……”
李凤宁下意识地手上一紧。
“凤宁,”梓言的声音不由自主地轻了下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干涩与艰难,“这是……驲落王子的刀?”
李凤宁慢慢抬起眼,然后望进一片惶惑不安里,于是那句到了嘴边的“嗯”,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来了。
“你要……娶他?”梓言的声音里,隐隐有了轻颤。
“陛下把他许给了韩王。”就连李凤宁自己,都分辨不出自己这句话里到底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伤心吗?
他与她是什么关系,哪里轮得到她来伤心。
但是那种萦绕不去的怅然与无措……
“但是,你喜欢他。”接着,梓言却像是要揭破什么秘密似的。
“……喜欢?”这一回,李凤宁是真正地茫然了。她想要冷笑的,却最终混合成了一抹落寞与不解,“他独自潜入安阳,命令刺客杀死先遣的使节。之后还胆大包天地把那个刺客带在身边,亏我见过几回居然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梓言收紧了拥住她的手臂。
“我信了他的话,带他去城外山上赏花,但那只是他一早安排好的戏码。亏我当时思前想后,拼着自己受伤也要把他完整带回去,却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只是一场猴戏。”李凤宁越说声音越低,渐渐的,那股深藏在心底的恨意慢慢翻腾起来,“亏我想尽办法隐瞒他的身世,求了姐夫,还为他想到盐矿,一切的一切只为解他之困,但是他呢?”李凤宁说,“他居然还嫌不够,他居然让鸿胪寺的人传话过来,说我不去送行,他就不会离开安阳!”话说到最后,已经成了一片翻滚在喉咙里的低吼。
“他说,你不去送行,他就不离开安阳?”梓言眉尖一颤,忧虑与酸楚几乎无法克制地泛滥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弯起唇角,试图拉出一个笑来,“凤宁,去见见他吧。”
“我不去!”将脸贴在梓言的胸口,以至于声音都闷闷的。
“凤宁,你会后悔的。”梓言柔软下声音,轻抚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他要嫁韩王,就一定要去凉州,那么这或许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李凤宁身体一震。
“何况你襄理节贡,王子离京你也应该去送的,不是吗?”梓言抚着她的后颈,“凤宁……”
“别再说了。”好半晌,李凤宁终于抬起头,弯着的唇却只是勾勒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