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泰宇少爷被杀死之后,据说尸体被扭正了放在墙边上,凶手用他身体中流出来的血液作为笔墨在雪白的墙壁上画了一幅生动的‘小鸡吃虫图’,那个印象流风格的鸟头被画在墙上,正对着金泰宇死后被撕成开裆裤露出来的小丁丁,因为那种东西流光了血,身体又失了活性,皱巴巴的像是一个肉嘟嘟的毛毛虫。
凶手对于金泰宇的恶意显而易见,他杀了金泰宇,然后利用尸体摆造型的方式进行羞辱。这种羞辱或许并不是直接针对于金家,但无论是杀人还是这种事情留下的后果,显然已经超出了整个豪门的底线。
年龄五十有五的检事长在听闻儿子被杀后也有一小段的时间的失神,他是了解金泰宇秉性的,甚至知道他一些隐藏颇深的怪癖,不过这些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男子汉大丈夫,玩几个女人算什么,只要不耽误‘正业’便是了。所以他口头上说过几次,就听之任之了。
但这一次,事情显然并不是无伤大雅。那个长相神似自己,性格上也遗传了一些的儿子,被人杀死了,金在中到如今似乎都没有触摸到这事情所带来的实感。
金在中自认是个狠辣的人,对内对外都能狠下心肠来,在他崛起的路途中实实在在的沾染过许多的血,金家人的血、外人的血……他铁石心肠,喜欢将气氛弄得冷清肃然,甚至看起来古板刻薄,有时候他自己或许也在想就这样一路狠毒下去吧。
但人的感情其实有是隐藏很深的东西,只有当刨开了地面,戳伤了泥土,才能露出那个深藏在泥土之下的实体。
金泰宇死后,这事情的余韵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才渐渐浸透进‘老人’的生活里,他坐在家主的座位上,头颅微微抬起,用椅背支撑着身体的重量,看起来显得有些乏力疲倦。
巨大而压抑的祖房里,家主坐在上首沉默无言,似乎在消化着某些东西,或许也只是他习惯性的,谋而后定的对整件整件事情的考量。
家主的下首是金家大大小小内外的小家庭的男人,当然在今天,能够站在这里的,不是家主,也是有着相当社会地位的人,粗粗看上去,有十人左右。
金在中在家中排名老二,头顶上有一个哥哥,正是已经过世的金泰宇的大伯。
或许是由于金在中势大,又或者是长辈对于晚辈的天然喜爱,在明面上,金在中的哥哥金在日和金泰宇的感情是很好的。
大概五年前,性格还没有沉淀沉稳,却男人的劣根性尽显的金泰宇,饥不择食之下,竟然奸污了自家嫂子,也正是金在中大儿子的媳妇。
事情败露之后,作为族长的金在中盛怒之下,对金泰宇又踢又打,等金泰宇撞翻了橱柜,从其中掉出一把棒球棍的时候,被金在中捡起来,拿在手里,打的金泰宇全身是血。
听到消息的金在日匆匆赶过来,金泰宇已经躺在血泊中昏死了过去,暴怒的金在中手里拿着染血的棒球棍被妻子拖着不让他靠近金泰宇。
欺辱家嫂的事无论在伦常上还是法制道德上,都是大忌,即使在以混乱文明的黑社会,对此事也很重视,明确提出不准欺辱兄嫂之类的条文。
尤其是在金家这种刚刚建立没多久的家族,金在中处在族长这样的位置上,对于一些大的原则性的事情,他必须给众人一个交代。
家族不是一言堂,它在赋予了人无可想象的权利之后,也必然要夺取一些东西作为补偿。尤其是在当时家族局势尚未全面稳固,明里暗里还有一些人慽觑金在中屁股下面的位置的时候,金在中的决定其实是个指向标,在那敏感的时刻里,决不能落人口实。
好在金在日对金泰宇相当袒护,即使自己的儿媳被玷污,金在日也没有对后者冷语些什么,反而在竭力劝阻金在中对金泰宇的惩罚,一次次以‘孩子还小不懂事’、‘慧珍也有错的’之类的理由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而池慧珍其实便是金在日的儿媳,后来诞下一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孩子,金在日也没有让人去做检查,没事情一样,放在家里欢欢喜喜的养着。
这事之后,众人便知道金在日与金泰宇的关系非同一般,前者也在公共场合多次的帮助后者,算是一个忘年交长辈。
金泰宇的死对于金在中的打击必然是大的,但大伯金在日对金泰宇素来疼爱有加,所以在家族沉默的时候,他便第一个站了出来,公开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各位同胞,请听老朽一言。
今天发生的事,大家都已经清楚了,该怎么做,我想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定数。
我不想讲泰宇这孩子有多命苦,我是他大伯,没有资格说三道四。但有人杀了泰宇,我就是要讲,这不是一人两人的事情,甚至不是你金在中,我金在日的事情,它是整个金家的事情。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我直系金家的血脉,有谁失落我不伤心,有谁丢了性命我不为他寻仇?!
没有。我们是同胞,是血脉,十指连心呐,十指连心呐……
在座的各位,有人是老朽的孩子,有人是兄弟,有哪一位面对兄弟手足横死而无动无衷的?!我们是一个家族,应当有自己的血脉、传承和坚持,或许我们金家并不如老牌家族一样历史悠久,根深蒂固,但我们更加有活力,有凝聚力,我们比任何的人的底线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