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带着钟承止一行走到亭子边,便不知退去了哪里。
钟承止在方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成渊、景曲与卫书水则坐在了亭下的吴王靠上。
“这位施主,欲卦何事?”
花鸟阁主直奔主题,声音正如眉目一般,虽未及老朽,却沉稳深厚。
钟承止眼里绿光一闪而过,微微蹙了蹙眉略有惊异,随后笑了笑:
“何事都可卦?”
“贫尼只出卦解卦,至于卦问何事,是施主心中所想。”花鸟阁主沉厚的声音缓缓回答。
“据说算卦之人不可为自己求卦?”
“算卦道的不过是天地气运,万物规律,就如日极则仄,月盈则亏。解的不过是中个趋向,事态走势,就如雨多河涨,瑞雪丰年。这其中并非有何玄幻之处,不可为自己求卦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世间诸多道理谁都明了,自己却办不到罢了。”
“那如果在下与阁主所想,是同一事何办?”
花鸟阁主眼睛稍稍眯起,顿了一会:“这世间人人不同,事事有异,如何会有所想一样?”
“就如……”钟承止笑了笑:
“这大华的天下究竟会是谁的天下?”
“……”花鸟阁主沉默了须臾,面巾后的容颜微动:
“那便为施主求此一卦。”
花鸟阁主抬起右手,对着香炉腾起的卷烟如拂动琴弦一般,手指交错弹出,袅袅炉烟划出了奇妙的轨道飘向亭外深幽的丛林。
没过一会,鸣声四起,六只颜色各异的雀鸟划空飞来,在金盆景上各叼起一片金叶,再飞至亭内中空盘旋,鸣啼几声,金叶摇落而下,反着金色光辉,落在了亭中方桌之上,略微错落地排成了一排。
叶有正反,真正的树叶只会背面落地,此金叶落桌则有正有反。
花鸟阁主手指在金叶旁的桌面上轻轻划过:
“叶为爻,正为阳,反为阴。本卦为‘比’:吉;原筮,元永贞,无咎;不宁方来;后夫凶。”
说完再次抬手对炉烟弹起手指,刚刚六只雀鸟其中两只落到桌上,将第三片与第四片金叶衔起翻了个面。
“变爻六三:比之匪人。变爻六|四:外比之,贞吉。变卦为‘豫’:利建侯、行师。”
花鸟阁主放下手臂,抬头与钟承止相对而视:
“此卦若问天下,解为:大华当今奸臣相辅,暗潮汹涌,危机四伏。然,迎贵人相助,脱困而出。但却将逢生死之战,不欲涉入须尽快回避,否则凶险无比。所辅之人是否为匪,施主须再三掂量。而新识之人,或为贤者,可帮施主过此一役。此役为何?建王立业,出兵伐战。大吉。”
一段可以解释为意欲造反的言辞,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被花鸟阁主缓缓道出。
钟承止笑了笑:“阁主难道不担心这里就坐着当朝大官,如此言辞,会被抓去问罪?”
花鸟阁主手指又再弹起炉烟,六只雀鸟飞回亭中,落到桌上,叼起桌上金叶飞到金树上一放,这金叶子居然就自己黏到树枝上而不落下。雀鸟再交错盘旋几圈,飞出亭外。
隔着五彩雀鸟飞舞,花鸟阁主说道:“贫尼只是解卦,卦无功罪,不过就事而解,卦解为何,还看这问卦之人。若要问罪,施主岂不是罪高一等?”
“阁主又确定刚刚这卦解其中,没有旁观者清,当局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