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重涵脚步声远,重绥温又坐回到案后,用手指轻敲案面上的白玉镇纸,望着翻卷升腾的袅袅炉烟,说道:
“你们觉得是何人?”
重熔想了下回答:“如此机关术只可能是班输派的作品,持如此大型机关武器能进内城,绕也好,通也好,必然得过了京城的禁军关口,那是林槮的地盘。”
“那个刀客的功法招式看起来是鸣鸿派,此人功力不凡,应该是在幽冥名册上之人。”长苑一旁接道。
重涵点了点头继续说:“但无论是班输派还是鸣鸿派现在都并未明确事谁为主,只是有钱便卖货。而假如是林槮的话也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只从这三名刺客来判断并无法确定是哪方势力。
而如长苑所说,如此下手方式必然是志在必得,如不是涵儿意外找了不寻常之人同行,绝不可能逃出生天。而涵儿现在无权无职,杀了他能有何用?”
重绥温静静地听着。
重熔一手抱臂一手顶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继续说道:
“如不分轻重把所有可能的用处都列举下就是:
用处一,取而代之。我们留给涵儿的职位便可空出,但新科进士起码要在翰林院呆个一两年,现在就大动干戈在内城杀人,本末倒置,完全不予考虑。
用处二,调虎离山,如果涵儿被杀,我们必然会举全城兵力缉拿凶手,即便林槮不那么合作,也足以让京城兵力短时间出现缺口,如有要生事的,就是最好时间。但同一,还是成本过高。不过假如对方目的是谋反之大事,乱我们重家确是可行之法。但是目前各地细作情报,并没有大型调兵之事。而萧将军也回到京城,虽只带两千人也是一道大阻力,此时谋反绝不是好时机。
用处三,栽赃嫁祸,下手的地方在内城,针对的又是我们重家,又用了特别的手段,范围可以缩小很多,如果刺杀成功,又刻意留下某些线索,定可以栽赃到某些特定人身上从而挑起一些乱事。
用处四,对方并无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单纯对我们重家的一种威胁,也就是某种宣战。”
重熔站定对望着长苑:“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对方目标根本不是重润,是马车里的其他人,比如那个钟承止或者某个下人。”
长苑知道重熔是在问他,便回答:
“这个可能性极小。
一,两名刺客跳下并未去检查另一辆马车内人的生死,而是直冲我护的这辆车,说明他们目标定是二少爷。
二,两名刺客本都直接冲着我来,而没把那名侍卫当回事。只是那侍卫实在身手不凡,两三招就把拿刀刺客引了过去并迅速压制,对方才会发现情况不对逃跑,说明目标也不是那个举人。
当然也可以说这都是演戏,但那也太过雕琢,可能性几乎没有。”
重熔又点了点头,走到重绥温的桌子前,侧身对着桌面,用手点在桌子上:
“其实除了刚刚无分轻重列的那些,还个可能,而且是最合理最值得花如此大代价行刺的可能……”一边说一边望着重绥温。
重绥温大手一挥动,果断地回道:“不可能。当时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一应牵连的人也都已经死了,真要有人知道也不会是拖到现在才动手。”
重熔沉默了一会,不予置否,继续说:“那除掉此条只从刚刚列的那些里,就只有用处三和四还有些可能。而这两种无论是哪种,只能说……”
“有人等不及了,不想大家全都坐着观望了。不管是哪边,打着如何主意,有如何目的,只能说有人想着动手了。看来有些事要来得比预料要快得多,我们得提早做准备。”
重绥温接着重熔的话说完。其手指依然慢慢的轻敲在白玉镇纸上,看起来似乎毫无捉力,却见手指下方已经形成一个深深的裂纹,然后趴的一声,镇纸断作两截。
书房内的焚香依然卷着丝缕的轻烟,散着淡淡的古龙涎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