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宁咬紧牙关,齿贝生寒,她的眼前,出现了血淋淋的池水,乌龟探出龟壳,张着血盆大嘴,绿幽幽的眼珠锃亮如玉,好似要将她食入腹中,想着那副画面,雾宁僵硬得动弹不得。
“哪儿来的刁奴,胆敢冒犯我家小姐,滚一边去。”芍药花色的车帘掀开,露出丫鬟光洁白皙的额头,她瞪着眼,怒视着下边的男子,语气阴冷。
车前,一袭黑衣的中年男子怔在原地,他敛着眉,抓着车轮子的手不自主的松开,抬头时,脸上带了丝谄媚,“姑娘说的是,奴才这就走。”话完,拽着衣袖,擦了擦被他摸过的车轮,丫鬟斜眼哼了声,城门开了,她缓缓伸出手,视线趾高气扬的落在为首的士兵身上,后者会意,上前一步,弯腰将国公府的令牌递了过去。
官兵不动声色的朝中年男子递眼神,他们猜到马车里坐的何人,如今见着丫鬟,更证实了心中猜测——马车里坐着的乃国公府将来的世子夫人。
身份尊贵,他们得罪不起。
丫鬟收了令牌,冷冷的剜了中年男子一眼,尖声道,“继续赶路。”
城西柳家?玲珑鄙夷,名不见经传的商人也胆敢打听她家小姐的事情,不自量力。
马车缓缓驶动,众官兵舔着笑目送马车出了城,握着银子的官兵凑到中年男子身侧,字正腔圆解释道,“你要找的人不在马车上,回去吧。”
马车驶入官道,淹没于黑夜中,中年男子蹙了蹙眉,点头沉吟道,“二人估计藏到其他地方去了,我家老爷等着回话,先不和您聊了,找不到人,我们都要遭殃。”
官兵见他眉头紧皱,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摆手示意他们离开,不忘提醒道,“天色已晚,城内宵禁了,你们还是回去吧,若被巡逻的官兵发现,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好心皆看在银子的份上,这么多人,总不好过河拆桥,而且他自认为没有说错,丁小姐出城的目的是谢世子,不可能和什么小妾扯上关系,丁家这两年运道不错,得了皇上亲睐,前途如何不可知,不管看在国公府还是丁家的份上,他们都不敢为难丁婉柔。
中年男子客气的双手作揖,带人准备离去,这时,东边升起熊熊火光,照亮了整个街道,中年男子面色一滞,后边的官兵们窃窃私语,“火势凶猛,不知谁家走水了,每年入夏,京城都有几处宅子化为灰烬。”
“左右和我们没多大的关系,管它作甚,老大,给我瞧瞧他们给了多少银子。”
“走开,待会再说。”
火势滔天,东边萦绕起青色烟雾,好似索命的阎王,令人无处遁形,中年身后的小厮上前询问接下来怎么办,中年男子眉头一皱,脸上难看至极,“再去找。”
趁着火势大,街上通明,尽快把人找到。
“是。”
顿时,周围小厮散开,沿着各处巷道飞奔而去,中年男子观察下周围的地形,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人跑了,上边追究下来,他们难逃一死,无论如何都要把人找到。
雾宁被吓得后背衣衫尽湿,黑暗中,能察觉到她渐渐厚重的呼吸,她歪头打量了下四周,黑漆漆的,情形不明,以防后边的人追出来,她不敢松开手,只盼着马车行驶得再快些才好,离京城远远的,让老爷找不到,她就安全了。
马车内,丁婉柔微有动怒,丫鬟宽慰道,“一群狗眼看人低的,等小姐嫁进国公府再好好收拾他们,城西柳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暴发户,小姐别与他们置气,世子还等着您呢。”
众人只知谢池墨回京了,却不知内里情形,老夫人借故身体不适,活不了多久了,想方设法将谢池墨骗了回来,一切好好的,不知怎么被谢池墨知道谢老夫人骗他,心思一转,不肯回来了,今日歇在驿站,明日就要回边关了,谢老夫人又急又气,灵光一闪,让丁婉柔连夜出京将谢池墨留下。
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把谢池墨留下。
对一个女人来说,留住男人的手段无非只有一种,老夫人说得隐晦,丁婉柔却红了脸,不过只有留住谢池墨,世子夫人就是她的了,过程如何不重要,想想来日的风光。
一切,都值得了。
马车不知行驶了多久,前边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停下。”
雾宁以为又来人了,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好在,不一会儿马车就重新启动了,周围亮起了光,耳边传来男子的交流声。
“刘贤,你看见了吧,府里果真派了丁小姐过来,老夫人为了世子,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你说今晚能成事吗?”
“想什么呢,你何时看世子正眼瞧过丁家那位小姐?过年那会来边关探亲,她里里外外操持,军营里边都说她是未来的世子夫人,世子可搭理过?”叫刘贤的牵着马往马厩走,刘询亦步亦趋跟着,喋喋不休道,“也是,世子爷虽说冷冰冰的,可不会任由人对他身边人说三道四,他不开口就是没把丁小姐放在心上,但他不娶丁小姐又能娶谁?”
刘贤把缰绳栓在树上,准备卸马车,思索道,“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