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沐枫瞥见美术馆左手门边上左右瞻望的史茜妮。他将身子一缩,躲在川岛芳子的耳根下,不能让川岛小姐误以为自己是在调戏女学生之类的登徒子。
这次展览以时间为顺序包括前印象派、后印象派和新印象派三个展厅。
张沐枫和川岛芳子停驻在第一幅画前。
“川岛小姐,这幅就是印象画派开山祖师莫奈的《日出·印象》,他反对学院画派的保守思想,为沉闷的画坛注入了一股清风。让我们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绘画,不是原封不动地描摹,而是要再现每个人心中最本真的感触。”张沐枫滔滔不绝地讲解道,“莫奈的这幅画最初是备受嘲讽的,然而他的高寿,最终等到了印象画派被公认的那一天。”
“这几幅画看起来像是涂鸦之作,太面目狰狞了。”川岛芳子抱怨道。
“这是最近几年发掘出的最伟大的印象派大师梵高。他一生不得志,又患有精神病,终其一生只卖出一幅画作,全靠他的家人救济他。他表现的是他炽热的感情和对生活的热爱,他的画作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了温度。这幅作品是他的《向日葵》,你看这烈日下的葵花的傲娇的姿态,像极了对苦难的不屈和坚毅的信念;你在看这副《星月夜》,我们童年所见的星空不就是这般的模样吗?星星是拖着尾巴的,硕大而璀璨,小城镇在静谧的原野上沉沉入睡;这个又是他的自画像,他为了追求一个妓女的芳心,而把右耳割了下来。”
“哎呀,那多可怖呀!”川岛芳子花容失色。
“在这种艺术天才看来,所有的经历都是为了触发他的灵感,他的创作。梵高最后在贫困潦倒中自戕而死。”
“我们到下一个展厅吧,梵高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懦夫,无聊而且肤浅。”川岛芳子似乎对梵高没有一点兴致。
“这里是后期印象派的两个扛鼎人物,塞尚和高更。塞尚追求事物的立体感,他喜欢画苹果之类的景物,苹果在他的笔下,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人,有生命的气息。这幅《圣维克多山》是他晚年的杰作,圣维克多山是他家乡的小山,他生于斯长于斯,执著地画了这座山20余年,百画不厌。圣维克多山就如同一位慈善的母亲,用她的臂膀包裹着小镇。”张沐枫说道。
“这个人画的倒是有板有眼,不是那么的毫无章法。”川岛芳子俯身向前,仔细地察看着塞尚的《玩纸牌者》和《栗子树》。
“塞尚属于半路出家,他大约40岁才转到印象画派的门下,以前的底子对他是好处,也是坏处,他的楞线是古典派的,而他的思想是现代派的。”张沐枫阐述着他的见解,手表的指针已经到了9点三刻,“川岛小姐,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张沐枫逆向从拥挤的人群中穿出,他匆忙走下阶梯,然后抬首道:“史小姐,让你久等了。”
史茜妮见张沐枫终于来了,心花怒放,忙说:“没有,没有,我也是刚刚到。”
刚进入会场,史茜妮说:“没想到在上海足不出户也能瞻仰这些大师的作品,以前学绘画时,只是在画册和幻灯片上看见过。”
张沐枫心不在焉片道:“是的,难得一见。”他脑中在盘算着如何执行马上要到的任务。
史茜妮见他若有所思,以为是昨天招待不周,问道:“张先生昨日吃的可好?”
“饭菜挺可口的,可是我肚子不争气,有一些不舒服。史小姐,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你慢慢欣赏。”张沐枫好不容易接过话茬,顺嘴就编了一个借口。
史茜妮看到张沐枫远去的身影,感慨莫名。
8点55分,他匆匆步出美术馆,正好两辆黑色的福特车相向而过。
在第一辆车驶过斑马线后,伪装在大新公司一层购物的胡诺琪拨动了开关,指示灯由绿色变成了红色,后面的车应然而止。
胡诺琪争取了30秒钟,张沐枫踌躇满志。自执行任务以来,他鲜有失手。他取出墨镜,罩在眼上,从风衣中抽出勃朗宁枪,对准车的后排“砰砰”两枪,美术馆前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
“一枪毙命,张啸林在劫难逃。”张沐枫嘴角一笑,隐匿在人流中,溜进了美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