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个护卫终于把嬷嬷拉开,拖着就要带走,嬷嬷面上视死如归,依旧在等着他回应。谢时鸢全了嬷嬷心愿,哑着嗓子斩钉截铁:“我记住了。”
许嬷嬷这才放心,宽慰地笑着,此时被她藏在最深处的怜爱如岩浆迸发,她对谢时鸢说着最后一句话。谢时鸢通过口型看明白了,说的是:“世子,以后嬷嬷不在,千万珍重。”
谢时鸢跌坐在地上,绝望感如潮水汹涌而出,他用手臂狠狠撞击铁栅,栏杆纹丝不动,骨头却传来难以忍受的巨痛。过后整条胳膊麻痹起来,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一口鲜血喷进了地里。
谢时鸢控制不住,去想族人被折磨的场景,去想母亲挺着肚子的处境,去想奶娘此时被如何处刑……
宋府开始有人忙碌起来,过路人有的目不暇视,有的对他指指点点,还有对他啐唾沫的,谢时鸢都毫无反应,只是无力靠着他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牢笼。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经悬到正顶。
一双精致华贵的鞋子闯入他的眼帘,谢时鸢没动,那人蹲下来,与他相视。谢时鸢眼珠子麻木转了转,好半天对方的面容才凝聚清晰,是宋忱。
他的眼神黑沉沉的,对着谢时鸢开口:“我给你带了件东西。”
谢时鸢不理他,宋忱手从袖子里伸出来,放到他面前,从手心里垂下一枚耳环。谢时鸢认了出来,视线完全被引了过去,突然失去思考的能力,一动不动看着。
那是嬷嬷早上戴的耳坠。
谢时鸢许久才有了反应,他颤抖着手去接,宋忱把东西递给他。谢时鸢捧着说不出话,方才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只留下这玩意静静躺在他手里。
那是一枚小小的翠玉圆环,上面有一抹红色格外醒目,谢时鸢去擦,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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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宋忱,张了张口,发现嗓子干到出不了声音,谢时鸢胡乱抓了把雪放在嘴里,含化了咽下去,润了喉咙,才顺利说出话,语气涩涩的:“你去刑场了?”
宋忱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眼皮跳了跳,然后沉默着点头。
谢时鸢握着耳坠,轻声问:“嬷嬷离开的时候,痛苦吗?”
宋忱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谢时鸢平静道:“看来是很痛苦。”
宋忱一顿,摇了摇头,矢口否认:“没有,她走得很轻松。”
谢时鸢不知信了没有,扯着嘴角:“但愿如此。”
宋忱打量着他的脸色,忽然走到他背后,把自己穿着的狐裘脱了下来,一只手抓着伸进狐裘笼子里,用另一只手接着一角,从前面罩住谢时鸢,披在他身上。
谢时鸢沉浸在思绪里,对外界没有感知。
宋忱坦然往地上一坐,背对他,两人都挨着笼子,如同背靠在一起似的,相互依偎。宋忱目光飘向远处,眉目间染上迷茫。他这几日已经慢慢开始想起一些事情了,只是脑子不算太灵光,恢复得慢些,而且落水流下了后遗症,他时而迷糊,时而清醒。
现在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寒气渗入骨头,血液也冻起来了,可他不觉得冷,只有谢时鸢披着衣服,他的心才会真正暖起来。想着想着,宋忱把心事朝谢时鸢吐露出来:“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谢时鸢向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冷漠极了:“我没功夫听你说胡话,离我远点。”
宋忱顿住了,眼神难以名状。
谢时鸢想远离他,刚动,就发现了身前不知何时披上的外套,他眉头一皱,就想扯开。
宋忱背后一空,转头看见他的动作,立刻命令道:“不许脱!”
谢时鸢怎么可能乖乖听他的话。
宋忱急了,接着无师自通,厉声威胁他:“我说的话你听不见吗,你要是敢脱掉,我就让父亲对你的族人用刑!”
谢时鸢蓦地僵住,接着手握狐裘与他对望,笑了一声,丹红双唇满是讥讽:“宋家灭我满门,你有什么好假惺惺的?收起你那副肮脏的嘴脸,伪善得让我恶心。”
宋忱不理会他的嘲讽,盯着他语气冷硬下来:“我说到做到。”
谢时鸢眉目蒙上一层阴翳,他眯着眼睛与宋忱对视,对方不退不缩,谢时鸢莫名有种在深处看见自己的错觉,他不禁恍惚了一瞬。
这个痴傻公子,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谢时鸢晃了晃脑袋,把手垂下,终是不敢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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