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老板如此毕恭毕敬,倒省去了他们许多麻烦,因此一进门,萧今来就说明了来意。
千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杭为正的画像,递过去:“你且瞧瞧,认不认得这个人。”
那赌坊老板接过来瞧了一会儿,皱眉道:“似乎……不大认得。”
千山不由道:“仔细看看,说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千山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冷酷,就连谢玲珑也吓了一跳,那赌坊老板的身子也明显忍不住一震,连忙又低头看了半晌那画像,但最后还有犹犹豫豫,不敢确定。
谢玲珑转转眼珠,接过那画像来,伸手盖住了画像的头冠部分:“这样你再瞧瞧。”
那画像上杭为正的头发被她这么一遮,顿时就变作了秃顶的样子,只见那赌坊老板又看了半晌,眼睛忽然一亮:
“这样就看出来了,对对,小的确实见过这个人,他来过我们赌坊!”
谢玲珑忙问:“你确定?”
“确定确定,小的干这一行,这双眼睛,自问还是不瞎的!不过他每次来的时候,脸上还有一小撮胡子,这个地方还有一大颗痣,这个画像上都没有。”
谢玲珑不由转头看了萧今来一眼,两人互换眼神,各自心里都有了数——必是杭为正每次来的时候都给自己装扮了一番,也幸亏这赌坊老板眼睛毒,不然寻常人很可能完全认不出他来。
萧今来接着冷声道:“他最后一次来,是何时?”
那赌坊老板想了想,一拍手:“啧,这倒巧了,正和上次大人问小的那两个客人的时候一样!”
谢玲珑不由看了萧今来一眼。
打进来第一眼,赌坊老板就已经看出谢玲珑是个女子了——官老爷随身带着一个女子,和他会是什么关系,那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他是个人精,这会儿自然也看出了谢玲珑的疑惑,于是便立时解释道:
“上次上官大人不是问我,崔大那死鬼,还有那个胖子,他们最后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么?小的当时说了,是去年腊月十三那天!”
谢玲珑略一皱眉,刚要张嘴问,那赌坊老板却接着就道:
“大人是要问小的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那天正好是小的婆娘的生辰,小的那天本来打算早早回去陪婆娘的,谁知那天崔大那死鬼不知道怎么走了狗屎运,一直赢起来没完了,到后半夜,别的客人都不玩了,就看他们一桌玩,一直玩到快天亮,崔大那死鬼才和几个赢了钱的人一起出去喝酒去了,小的这才记得特别清楚。”
谢玲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段话里的关键线索:“你是说,那天不光是崔大赢了钱?”
“是啊,还有两个也赢了钱,小的当时就觉得他们出老千,可却凭我这一双眼睛,愣没看出来,只能说他们是走了狗屎运了,要知道这几个人,从前那可都是常输不赢的主儿。”
“他们都是谁?”
赌坊老板道:“其中一个就是那个胖子啊,但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还有一个,就是住在三条街前面的那个酸秀才,叫马文平!”
谢玲珑顿时明了,他口中的这个胖子,定然就是原顺天府尹冉海了。真没想到,冉海身居高位,竟然会来这种犄角旮旯的赌坊赌钱,不过也能理解,他若是去了好一点的地方,难保不被人认出来,捅到御史那就够他喝一壶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杭为正就是都察院的,难道是冉海有什么把柄被杭为正拿住了?那也不对啊,如果是那样,应该是冉海想杀杭为正才对,杭为正为什么会杀了冉海?莫不是杭为正先下手为强?
谢玲珑一时没有头绪,于是也就打住不再想,然而听到后面的那个名字,她又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马文平,又是谁?跟这件案子有关系么?
她在这里思索着,那边美人王爷又开了口:“当日此人也在?”
萧今来指着杭为正的画像道。
赌坊老板点点头:“他在,但是他好像输了钱,后来就不赌了,光看来着。”
“一直看到散场,崔大三人离开?”
“是啊。”
“他们三个人后来出去喝酒了?”
赌坊老板点点头。
“你如何知道?”
“他们就在那小酒馆喝的酒啊。”说着朝一个方向指了指,“街对面就是个酒馆,为了做这些赌钱客人的生意,晚上都不关门,他们赌到了快天亮,那个时辰,除了那家酒馆,别的哪有开门的。”
谢玲珑回过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由插了一嘴,指着杭为正的画像道:“他也跟他们一起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