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七月,高粱和豆子全部收完之后,地里的农活就渐渐少了些。
但是农活少了并不意味着百姓可以闲下来了,毕竟收完庄稼之后要翻地,翻完地之后还要平整土地,平整完要施撒粪肥。
直到秋分之后,寒露到霜降之前的这段时间,百姓们就要开始耧播冬小麦。
在施撒粪肥到耧播之前的这段时间,是百姓难得能够轻松一些的时候,但是这个轻松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因为百姓们还要利用这段时间开始为霜降之后开荒做准备。
至于说杨少峰这个知县大老爷……
严格意义上来说,杨少峰这个知县大老爷其实比百姓们还要惨的多,毕竟没有人给百姓放假但是也没有人规定老百姓必须上班,只要不怕因为没有收成而被饿死,完全可以想怎么休假就怎么休假。
而杨少峰这个知县大老爷却必须每天上班,一年到头只有三天假期,元旦放假一天,冬至放假一天,还有朱重八朱皇帝过生日的那天也会放假一天。
除去这三天的假期之外,《明会典》规定旷工一天就要被笞二十,缺勤累计达到二十天将受到杖打一百大板的惩罚。
相比之下,《唐会要》和《唐律》记载的大唐时期,对于旷工的惩罚就要轻很多,《唐会要》记载旷工扣一季度俸禄,后来又改成了扣一个月俸禄,迟到的每次按照工资标准,每贯工资扣二十五文钱。
而在《唐律》当中,旷工三十五天的会被判一年,军事重镇和边疆地区的官老爷们如果旷工三十五天就要在此基础上罪加一等。
当然,大明对于旷工的规定是一回事儿,像杨少峰这种知县老爷们在旷工之后是否会被惩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毕竟,知县老爷们是否旷工,要看县里的佐贰官是否齐全,也要看记录考勤的小吏是否会如实记录。
如果是像宁阳县这种既没有佐贰官也没有小吏的穷县小县,记录考勤这种事情就只能杨少峰这个知县老爷自己来做。
那么问题来了:在没有御史跑来巡查的时候,在没有其他监管的前提下,谁又会给自己如实记录缺勤呢?
反正杨少峰从来都没有给自己记录过缺勤。
从宁阳县的出勤记录来看,杨知县自从上任之后,几乎每天都是准点应卯,按时下班,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巡视乡里,劝课农桑。
而实际上的情况则是杨知县有点儿起床气,所以每天都是睡到不气了再起床,吃完早饭之后才会去八社十六闾的地头闲逛一圈,等回县衙吃过晌午饭之后还要睡上一觉,下午就是看看书或者跑到养鸡场和养猪场里逛一圈,然后就等着天黑睡觉。
跟京城的官老爷们比起来,自己每天都能睡到自然醒,不用早早的起来准备上朝,每月的俸禄也花不完,虽说还没能完全实现鸡肉和猪肉自由,但是鸡蛋、鸭蛋自由总是实现了的。
尤其是在给老朱写完那封字里行间都是“缺人,缺钱”的奏本之后,杨大知县更是彻底进入了咸鱼状态,每天都在掰着手指着盼着过中秋。
杨大知县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甚至想着要不然等过段时间再给老朱添点儿堵,免得老朱忽然抽风,把自己弄到京城去做官。
嗯,也不能太过分了,毕竟锦儿和玉儿还没有嫁过来,在此之前也不好太过于得罪老丈人。
正当杨少峰斜靠在躺椅上,心里胡乱想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时,跛五却忽然从院子外窜了进来,快步来到杨少峰身边说道:“县尊,曲阜来人了,要求见县尊。”
杨少峰微微一怔,问道:“谁?”
跛五道:“回县尊,是曲阜衍圣公府的人要求见县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