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热的空气四处弥漫,已经走出大堂走的人突然回身,他站在烈阳下,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眸冷漠地看着陆小凉:“做好你自己的事。”
每个人都会变,是她一厢情愿相信一些莫名其妙的曾经,而他,早就不信了。
陆小凉下了狠心要让沈书辞刮目相看,王小雪已经用不着跟她做对练,所以这一天趁没什么事的时候陆小凉一人躲在配药室里把胳膊扎的惨不忍睹,回家时穿个长袖。
最怕热的小姑娘,小时候一到夏天就不愿意穿衣服,整天一条裤衩满院乱跑的孩子突然给你套个长袖衫,陆树根不用扒衣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这事也不是一两回了,可就像是当年高考又复读一样,他家丫头没那个天分,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好。
陆树根心疼坏了。
晚上沈书辞也回家,宋慧欣熬了汤。
沈书辞坐在桌边安安静静喝汤,宋慧欣突然叹了口气,问他:“你觉不觉得太安静了?”
沈书辞放下碗,不知宋慧欣要说什么。
“你忘记了。”宋慧欣又叹口气,“咱们楼有凉凉在什么时候这么安静过。”
“……”沈书辞不记得了。
宋慧欣拉条板凳坐下来,跟儿子讲那时候的事,陆小凉小时候像个野丫头,在外头撒丫子跑,整天乐呵呵的没有停,挨她妈的骂也不会哭,回头特有心眼地跟她爹告状,她爹心疼她,私下里又塞两毛零花钱,小家伙捻着去小卖铺买泡泡糖。
记得那时候泡泡糖一毛钱一个,她不小气,分一块给沈书辞,他不爱吃那些东西,让她拿上楼给陆小京,小姑娘蹙起两条眉毛不肯,踮着脚把泡泡糖喂他嘴里,得逞了还嘎嘎笑,一点都不记得刚才才挨过骂。
经了宋慧欣提醒,那笑声顺着记忆散出来,是让人觉得此刻的安静显得空落落的。
宋慧欣担忧地问儿子:“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人欺负凉凉?”
沈书辞没吭声,瓷汤勺清脆地在碗里撞两下。
***
喝完汤就走,科里新收了个急诊病人,他得过去看看,下楼时碰上了许久不见的面孔,老楼的楼道窄,一个要上一个要下,陆小京手里提着两条孝敬他爹的烟,一看是沈书辞,改了姿势歪歪站着,不给他让道。
一晃这么多年,彼此样貌都没怎么变,都是好皮相,只不过沈书辞整日在病房里待着,显白,而陆小京从部队摸爬滚打再到车行四处奔波,看起来比沈书辞更多了份阳光不羁。
“哟!”陆小京先开的口,一脸的笑,看起来两人关系好像不错,“回来了?好久不见啊大忙人。”
算起来这是沈书辞回国这些年两人的第一个照面。
沈书辞至上而下垂眼看他,脸上半点表情没有:“借过。”
陆小京挡着不让,伸手点点沈书辞肩膀:“哎我拜托你件事。”
沈书辞以为陆小京要说的和陆树根是同一件事。
谁知陆小京说:“我妹妹人笨,心眼实,不撞南墙不回头,我瞧不上她在医院干伺候人的事,她从小听你话,劳您辛苦,平时该骂骂该狠狠,下手黑点儿,哥们勤等着她受不了辞职回家再给她找个更好的。到时候她爱干就干,不然结婚也成,你不知道吧,正经好小伙丫头屁股后头排了一溜,等着她挑呢。”
沈书辞挥开他的手,拍拍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她的事我做不了主,你找错人了。”
陆小京笑笑让开:“找没找错人哥们办事错不了,一个院里长大的,你要是舍得看她这么下去当我没说。”
沈书辞与他擦身而过,个头一般高的两个男人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撞了撞肩头,谁都不输力气。
“嘿!”陆小京喊住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有空来我店里玩,离你们医院不远。”
楼下的大铁门砰一声关上,陆小京站在家门外头敛了那笑。
陆家欠沈家的,但他陆小京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