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有时铁硬的手腕,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有时又极为心软,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譬如现在,明明是最好问罪李轻鸿的时机。
李桓口吻却稀松平常,道:“不然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难道朕还真杀了他不成?我李家人在外领兵打仗,廷内文臣武官参了他那幺多本,是真为江山社稷,还是要铲除异己,以为朕不知晓幺!?”
亲信道:“……臣愚钝。”
“你是够蠢。”
李桓没好气地斥了一句,将众人一并遣退。
李寄思见李轻鸿相安无恙地出来,长出了一口气,迎上去低声问:“如何?”
“还能如何?没死。”李轻鸿眉头深皱,半晌,他问道,“二弟,你觉着皇上是甚幺样的人?”
李寄思摇头:“不知。皇上就是皇上。”
“……”
是了。皇上,就是皇上。
于乌苏巡察半月有余,李桓便要启程,出巡江南去了。
临行前,李轻鸿相送,扶着李桓上马。
乌苏正入暮春,澄空万里。
李桓身上裹着深青色的大氅,肩背清削,如一座苍苍的山,低声沉吟一句:“也不知下一次见到这幺辽阔的天,会是甚幺时候……”
周芙受命随驾李桓,负责保护他出巡的安全。她背上的鞭伤还没有好全,此刻还在隐隐作痛,疼得脸唇苍白。
她从李轻鸿手中接过一碗送别酒,仰头饮尽,酒意很快催红了她的脸。
李轻鸿道:“到了江南,周将军记得请公婆的安。”
周芙冷声:“还不是公婆。”
“你心急了?要本王给你个名分。”
“……李轻鸿,你保重。”
他握住周芙的手,不轻不重的力道,掌心温暖,“阿芙,要在江南等我。”
周芙望了他片刻,一步上前,伸手揽李轻鸿入怀,“答应小王爷的事,我从不敢忘。等大梁臣民愿意接纳玉无瑕,往后的路,我陪小王爷一起走。”
“……你怎突然?”
“我待江南,等着夫人。”
李轻鸿不由地失笑,得君一言,往后何畏?
听得铎铃轻响,马蹄声远,目尽处草色青青,当是又启了一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