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云冢三山虽地处偏远,附近却有成片的城镇村庄,算来已经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只是古往今来,这附近的居民却无人能进入三山之内。三山脚下有树林几十里,外围一道深不见底的落河,山上据说有个上清宫,住着不少修炼中的仙人。正是这条落河,把三山与世隔绝开来,不让凡人随便闯入。
落河宽约十七八丈,河口立了一座石碑,上写着”上清十二峰”。落河里没有鱼没有虾,水里什么东西也浮不起来,掉进去就会沉落下去。镇民村民们雄心壮志,会游水的也试过了,会造船的也试过了,无人不想试图过河,但要不是腰上拴了一根绳子,被人从水里拉上来,只怕早已经没了命。河面宽广,连带了钩子的绳索也扔不过去,因此至今还没人能到河对面。
久而久之,附近有传说流传下来,有仙缘者方能进入三山,上清只收有缘人。无仙缘者不得入内,即便是红尘看破,也仙缘难求。
今年,正是南朝三百二十六载,上清宫九百一十三载。
这天五月刚至,夏风带着些许的温热吹过了三山脚下最近的村落,东华村。
暑气渐盛,溪里浸着春末的落红,水里姹紫嫣红。这附近生长了一种樱花,到了春末便遮天盖地花瓣飞舞,落樱遍地,村子附近的溪流没有不是粉色的。只不过景象虽美,却也给人添麻烦,村民们连喝水都要把花瓣捧着捡出来,洗衣服更是不方便。
东华村村头站着两个孩子,高的约有十岁,模样看起来比个头要老成,声音刚脱稚气,正在跟个子矮点的说话:“今天带你去捞食,知道么?村里这么多孩子想去,我就只挑中了你。”
个子矮的大约只有七八岁,体格有点瘦,手里攥着个小藤人,愣愣地点头。
这两个孩子都是东华村的村民,高的名叫山根,是这村子里的孩子王,平时带着一群小弟调皮捣蛋不干正事。因早上不帮忙生火做饭,山根被娘亲赶着抽了好几藤条,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瘦弱的叫怀心,年纪小又爱哭,身子骨不结实,平时只能跟着其他孩子的屁股后面跑。
今天山根的左右护法都被娘亲摁在家里干活,一时间找不着人,正巧看到怀心坐在家门口编箩筐,便拉他起来,说要带他去捞食。
捞食是东华村的村民发明的捕猎方法。因为落河不能浮物,村民们便在岸边筑了个土堤,防止人不慎掉落。久而久之,这土堤被山猪拱烂了一截,时常有小动物跑来这里喝水,却容易脚滑落下去溺死,村民们于是在这里拴了网,专兜住掉落下去的动物。落河的水说也奇怪,尸体在里面不轻易腐烂,因此村民们平时不用管,打柴时顺便把掉落在网里的野物拉出来,俗称捞食。
这地方有些危险,村里的小孩子平常不准去玩耍,山根胆子大,偷偷带着几个小喽啰去捞了几次,回来在村里孩子中吹嘘。怀心平时只有听着羡慕的份,今天竟然也能跟着去捞食,自然是高兴不已,丢下箩筐就跟着跑了出来。
山根在前面带路:“走吧,等下天黑给人发现就不好了。你到时候听我的话,别给我坏事。”
怀心个头小走不快,在他后面紧紧跟着,向着云冢三山的密林里跑了大约四五里路。不多时到了树林尽头,地面越来越开阔,一条青黑宽广的河流从东边高处下来,河水拍打着河岸上的石头,水势和缓,倒也并不湍急汹涌。
怀心从没来过这里,问道:“这就是落河?”
“这当然就是落河。”山根指着那河流,略带得意地扬起下巴,“现在所有的河面上都有落樱,都是粉色的,只有落河水上什么都没有。”
“落河为什么不能浮东西?”
“不知道。”
远处高山巍峨,云轻雾漫,近处落樱遍地,景色秀美。山根无心看这周围的景致,带着怀心来到落河边,说道:“石头滑,小心点,掉下去我可不管。”
说着他蹲下来,从水中捞起一根粗长的麻绳,拉了拉喜道:“好沉!网里怕是有好东西!”
怀心怕把鞋子弄湿,脱了扔在一边:“现在该怎么办?”
山根说道:“去这网的另外一边把麻绳找出来,我喊一二三,你就拼命往上拉。”
怀心赶紧跑去另外一头等着,随手舀起河里的水,透明清澈,无色无味,也不觉得特别沉,与平常的水并无不同。他又试着拉了拉手中的麻绳,感觉这水也并无拉人坠入之感,与村边的小溪没什么不一样。
山根在那头喊着:“一、二、三,拉!”
怀心憋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劲往上拽。
这网里平常只是有些兔子山鹿之类,今天却是尤其沉重,这两个孩子的力气加起来也不够使,怎么拉也拉不上来。怀心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底气不足地说:“我平常去井里打水也提不动,还好井上面有个轱辘,要是这里也有个轱辘就好了。”
山根不服气地说:“你过来这边,我们先拉这一头。”
怀心爬起来走到山根身旁,山根在前,怀山在后,狠拉硬拽地把那麻绳往后拖。水里的网勉强被他们拉出来一半,怀心两条手臂酸痛虚脱,但里面什么小动物也没有,却出现一双穿了黑色靴子的脚。
“是、是人!”怀心从没见过人的尸体,忍不住一哆嗦,竭力保持冷静,“接下来该怎么办?”
山根也没料到网里竟然是个人,一时间也有些慌,在小弟面前又不能乱了阵脚,思忖片刻才沉着地说:“先把他捞出来,说不定没死呢。”
两人心里都有些七上八下,把这端拉起来的麻绳勾在石头上,又跑去另外一头拉。过了不久,网里的人逐渐从水面上出现,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散乱,身上落樱遍布,一动不动地闭着眼。
山根和怀山使尽力气把他拖到岸上,这男子看起来十□□岁,桃花眼,眉脊清晰,长得很不错,只不过身体各处都受了伤,血水从衣服里渗出来,不多时便染红了岸上的石头。
怀心看着他,心中发怵:“山根哥哥,这个人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我、我怎么觉得他在笑?”
这男子的嘴角确是微微勾着,不像是没有知觉,反而有点若有似无的揶揄。山根踌躇着不敢轻举妄动,怀心又道:“如果没死,他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还笑得出来?”
山根跪下来,壮着胆子拍了拍年轻男子的脸。男子一点动静也没有,头像是断了似的歪向一边,脸色惨白,嘴角的笑意却还是没有消失。山根笃定地说道:“这个人想必是中了笑泉散,那是一种□□,人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好像含笑九泉的感觉。”
怀心听得一愣一愣的:“山根哥哥真是见多识广。”
山根在男子身上摸起来:“找找看有没有稀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