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最后一天。
该拜的都拜了,该来的祝福也来了,沸腾了几天的皇城,喜是喜了,然则劳民伤财,酒肉成灾,是时候要好好休憩一下了。
然而,随着一个重磅消息来袭,才知道婚礼又迎来了另一个高潮。远嫁的仅西长公主要回来观礼了。
长公主,赫连植的长姐,野栾帝唯一的女儿赫连仅。封邑仅西县,所以又称仅西公主。这位公主在外名声一直不错,外界评之内外兼修,秀外慧中,最重要的是惊才艳艳。她虽然不是古雅派的人,却常常与一些名人学士斟酌学术,以一己之力舌战群儒,辩驳得学派中的人哑口无言。
她自己曾经也写有不少手札,都是记录她的一些学术思想,其中一本手札中还提及过逻辑辩证的思想,她认为一切事物的对错并不是人的主观感情决定的,而是经过逻辑辩证后才能下得结论。与现代的辩证法有点沾边。
然而,这样一个天之娇女,审美眼光却是世人不敢恭维和苟同的。皆因她三年前执意下嫁于在荆山加冕大会中一见钟情的一位黑人,也即此时的人们惯称的黑肤居民“昆仑人”。
不是王公大臣,不是贵族王侯,而是一肤色鬓发与王朝之人大大不同的番邦夷人。这让世人如何接受得了。
况且,当时的“昆仑人”基本上都是由王朝的船舶商队从大海对岸的雨非国带来的黑人奴隶,是雨非国进贡给王朝的“贡品”,地位十分低下,如何能攀附王朝长公主这一金枝玉叶?
虽说长公主看上的这一位驸马身份比一般的黑人奴隶要高贵一点,他是当时威震王朝东南沿海的商人武装领袖苏遗苏大人的干儿子。他的父亲周护是纯正的王朝血脉,曾与苏遗一起南下西洋,征战沿海,两人志同道合,并结成异姓兄弟。
由于多番出入雨非国,周护对当地的一位黑人女子萌生了爱意,于是成就了一段跨族跨国姻缘,并生下了周徵,也即长公主驸马。
所以,严格来说,周徵也是纯正的王朝中人,只是由于混血的关系肤色有点偏近黑人。
尽管身份不是比贱民更低等的“奴隶”,这段婚姻还是受到了无数的非议和阻挠,为此,长公主还一度和皇室中人翻脸。长公主外表看似柔弱,实则刚烈不已,在她的拼死坚持之下,终于还是得到批准下嫁周徵。
然而,代价是没有风光奢华的送亲队伍,没有珠宝丝绸垒成山的嫁妆,也没有沿途恭贺的官兵臣子,只得一辆仅有几人护送的马车缓慢而苍凉地驶向宫门,驶向她从此的他乡。更甚的是,她之前的仅西县封地和食邑数千户封赏也被一并收回。
除了名号保留,其余一切不复存在。
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回水还泼得真彻底,简直是让她自生自灭的节奏。
对于长公主的行为,这里几乎所有人都是嗤之以鼻,不认同的。而在绿荟看来,却暗暗佩服起这位为爱甘愿抛弃一切的奇女子。这样一个举世无双的女子,她所看中的人又是什么样的呢?
今天是长公主远嫁后第一次“回娘家”省亲,正好是个大好时机可以见识一下这对传奇夫妻。
一大早的,绿荟就在苦思冥想着怎么去一睹这位公主的风采。
现在她根本不适宜这么抛头露面,思前想后,绿荟决定让公孙黎再帮她弄一套男随从的便装来,她就扮作公孙黎再身边的一位随从混进去,只要多加小心,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起初公孙黎再是不答应的,后来看到绿荟一身男装翩然而至,明媚的脸蛋上浅笑盈盈时,他选择沉默了。绿荟纤细的身材竟然可以把男装驾驭得这么得体,那股潇洒清爽的劲头丝毫不输于好些公子哥儿。
就连一旁观望的韩花前看到了,眼里也闪出一抹惊艳,于是嚷着要把她身上的那些华丽的‘家当’换下来,换上男装,最后被公孙黎再铁青着脸回瞪了好几次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是好看归好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公孙黎再在肆无忌惮地打量了绿荟好一会后,一言不发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浅紫色上系佩玉及一些其他小配饰,另配有金印紫绶的腰带递给绿荟,勾了勾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道:“你身上那条不合适,用这条!”
绿荟莫名其妙地接过几乎是被“塞”过来的腰带,这腰带颜色虽然素雅,可摸上去质地很好,柔软光滑,一看就是用上好的丝绸制的。
他干嘛给我这个?想到他刚刚的话,绿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一头雾水的绿荟,韩花前忍不住开口道:“他是说你那腰带把身体曲线都束出来了,这么玲珑有致的哪像个男人!”
说完,用一种“哎,非要我出面说明”的幽怨眼神瞟了一眼公孙黎再。
公孙黎再倒是云淡风轻,只是嘴角的那抹笑若隐若现。而这边绿荟的脸却不由自主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