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把人当肉垫的习惯,马车虽小,若是宁泽往旁边挪上一挪,还是可以容她坐下的。
宁泽按着她,“地上凉。”
她诧异偏头看向他,这是让她就这么坐着?那她还不如坐回去,再颠下来,要摔伤了那也得认了。
宁泽微一思量,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急了。以为有了前几日近距离的接触,两人的关系已经拉近了不少,此时看到她眼中的神色反应过来,她还是坚持着要退婚的那个人。
到底是他的,不论是小野猫还是小乖兔,都是他的,不能急于一时,便对她道:“那披风拿下来,垫着。”
惠袅袅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让她垫个披风再坐。
那披风离自己不远,伸手便能够到。狐裘披风一看便是极为珍贵的,拿来当坐垫,有些暴殄天物,不过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两人并排坐着。分明已经扒拉过脚炉里的炭火了,却觉得车厢里的温度比先前更高了。
惠袅袅不自然地往远离宁泽的一侧移了移,到了头,却连半指的位置都不曾移到,悄悄看了一眼宁泽的左侧,他那边还有一点空余的位置,若是他移过去一点,两人间便能拉开一些距离,可到了那个位置,便与车帘相贴了,外面冷,里面热,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必不好受,而且在那位置,是很容易被颠出马车的。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开口提出这样的要求。
宁泽抬眼见着她的神色,便猜测了她的想法,不过,见她并没有提出来,无声的笑了起来,由楚元勋出现而带来的不快的情绪悄然散去。
“你对端王很反感,为什么?”
惠袅袅听到这话,脑中一个激灵,注意力立时就被转移了,由局促不安的小乖兔,变成了随时准备伸出利爪的小野猫。
“我们马车上的手脚,一定是他做的!”说完,她又觉得不妥,这样的话,有些武断,因为他没有证据,于是转而道:“他瞪我,凶我,所以,一定是坏人。宁泽,你当真要与他断了情义了吗?”
宁泽“唔”了一声,拖长的尾音让人感觉到他的怀疑。宁姚以往可没少瞪她凶她。
惠袅袅有些急了。
他们回去以后,便会解除婚约,到那时,两人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厉厉又不在她身边,不能及时地得到消息,也不能及时地提醒他。
心一横,便道:“就算你不想与他断了情义,也一定不能相信他。”
“袅袅觉得,我该信谁?”宁泽偏头看她,她一脸急色,当真是极为担忧的。
心中好奇,如果他一直相信楚元勋,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到底没问,隐隐地觉得那下场,必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一~夜未睡,天刚亮便去见了净元大师,该问的,能问的,他都问了……
惠袅袅看着马车顶认真地想了想,“你能信大将军府啊。因为你们的情况是一样的。”
她狐疑起来。
宁泽并不是一个笨的人,相反,他很聪明,聪明到让她时常会有一种被他看透的恐慌,怎么会不知道该相信谁呢?
不行,不能再对他说更多了,要不然,他再问下去,迟早要把她的秘密都问出来。
“我困了……不和你说了。”她抱着自己的双膝,将头枕在上面,不一会,还真的睡了过去。
宁泽盯着她看了一会,轻轻拨弄着那垂落下来挡了他看她的视线的青丝,笑道,“你说得对,大将军府,还有你。”
他亦觉得有些困了,闭着眼,靠着车厢,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马车驶入城门的时候,宁泽在平稳的车厢里惊醒,一身冷汗淋漓。
车厢里高涨的温度,也不能温暖他如坠冰窖的心。
他梦到自己成了一只厉鬼,大仇得报之后,在一处还不及宁王府十分之一大的小宅子里等待惠袅袅出现。由暴戾疯狂地想要冲出去,变成后面的安静守候,日日复一日,起初,他还计算着日子,到后来,日子也算不清了,连记忆也在不断地模糊,甚至,他会害怕,害怕自己就这么消失了,直到终于有了惠袅袅出现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