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自取其辱(二)
明昭公主闻言蓦的睁眼,定定地看向场中一身白衣的少年。
少年却只是轻柔浅笑地回望着她,眼底全是恳求。
这个少年自从跟随她后,从未提过任何要求,却没想到他第一次求她,却是为了给这个安平县主解围?
明昭公主转头定定的看着李锦悠,仿佛透过她那双黝黑的眸子看到她心底,想要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有什么能值得让长亭为她开口求情?
“公主……”少年再次出声。
明昭公主看着少年眼底的恳求之色,沉默片刻,这才收回目光,淡淡道:“既然长亭要替你弹奏,那便由他来吧。不过你既然被父皇亲封县主,无论德才都应兼备,既然弹不了琴,那就作画吧。安平县主,你身为丞相之女,应该不会连画都不会吧?”
说完她根本不给李锦悠拒绝的机会,直接对着身旁女官吩咐道:“来人,替安平郡主准备文房四宝。”
公主身旁的女官点点头就快速吩咐了下去,不过片刻就有人搬了桌子,又拿来了纸笔。
那少年长亭没想到他为了替李锦悠解围,才出头说自己来弹琴,反而激怒了公主,他不由满含歉意地看了眼李锦悠。
李锦悠见状笑着朝那少年摇摇头,然后直接走到了摆好的画布之后,看着明昭公主浅笑道:“不知公主想看什么画?”
明昭眼中一厉:“既有解忧曲,那便以解忧为题作画吧。”
李锦悠顿时一笑,转头看着少年道:“那便烦请公子弹琴为我伴曲了?”
“好。”
长亭红唇轻启,朝着李锦悠笑了笑,就直接抱着长琴走到了她身旁不远处,直接盘膝坐下,把琴放在膝上,抬手便弹奏了起来。
美妙的琴声再次缓缓流出,与之前变幻不定不同,这次的琴声温柔缱绻,婉转动听,仿佛有一缕情丝,在空中轻盈流转,若有若无的浮现在每个人的耳边。而李锦悠便在琴声之中拿起笔来,微微沉吟片刻,便蘸了墨在纸上画了起来。
点点浓墨铺展,丝丝绕绕朝外扩散。周围所有人都只见得那少女在琴声之中,眉目含笑,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勾勒。
她皓腕微露,一双大眼认真之时显得更为有神,嫣红的嘴唇轻扬,配合着那让人心动的乐曲,格外的赏心悦目。
许久之后,琴声渐歇,最后一个急音落下之时,李锦悠也同时收笔,两人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
一曲毕,周围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好一个解忧曲,就是不知道安平县主画的是什么?”
“这短短的时间能画出什么,不过单凭她方才的那份气度和从容,哪怕画出来的画不好也叫人无话可说!”
“可不是吗。快看,画展开来了。”
席间众人纷纷小声议论出声,而那女官则是命人将李锦悠做好的画呈现出来。那洁白的画纸之上,浓墨四散,乌黑一团,蓦的看过去,就像是随意将墨汁倒在了画纸之上,完全看不出来画中到底画的什么。
一直沉默的慕容朔蓦的沉笑出声:“这就是安平县主作出来的解忧画?可真是别具一格。”他话语中的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李锦悠笑着道:“三皇子这般着急做什么?这画不是这么看的。”
她带着笑几步上前,示意拿着画的那两人将手中的画翻转过来,将背面呈现出来。场中之人目光锁定在画面之上,当看清楚画上的东西之后,顿时忍不住倒吸口冷气。
那原本从正面看上去犹如涂鸦凌乱不堪的画面,翻转过来顿时变了样子,只见那画面之上,几朵墨莲盛开在水面之上,花瓣招展,枝叶繁茂,而在墨莲丛中,仿佛用笔随意勾勒了几下,那浅浅浮起的曲线,远远看去竟是一对鸳鸯。
这画技算不得高超,所画之物也普通至极,但是反面作画的能力却是别具一格,让人忍不住赞叹出生。
明昭公主看着画也是双眸微动,略带惊色道:“你居然会反面作画?”
“雕虫小技罢了。”李锦悠淡淡道。
周围人都是转头看向李锦悠,眼中隐露惊叹之色,就连慕容峥看着李锦悠时,眼中也是流光溢彩,他却还是忍不住道:“皇姐让你以解忧为画,这幅画哪来的解忧之意?”
李锦悠顿时笑道:“世人皆知这解忧曲是莲妃所写,可实际上,这解忧曲的真正来历却鲜少有人知道。当年莲妃未入楚国后宫之前,曾是边疆迴国的公主,她为公主时的称号便是解忧,自幼便与迴国大将军呼延烈相识,此曲便是两人相恋之时,呼延烈为她所作。”
周围人听她讲起宫廷秘事,都是不由神情专注,就连明昭公主也是仔细了许多。
“解忧公主容貌倾城,呼延将军威武不凡,两人相处之时日久生情,彼此爱慕,互许终生。本该是天作之合,谁知却横生枝节,迴国皇室腐朽,国力日渐势微,迴国皇帝为保护皇位和自己的权势,为了他的贪婪野心,便将解忧公主送去了楚国和亲,以换的楚皇对他的支持。”
“解忧公主为了国家和亲人,不得不忍痛与呼延将军诀别,嫁去了楚国,成了楚皇宠妃。迴国皇帝因此得到了无数赏赐,迴国更是得到了楚国兵力扶持,在一众小国之中风头无两。”
“迴国皇帝渐渐的开始觉得不满足,他害怕解忧公主会为了呼延烈背叛他,更害怕楚皇知道解忧公主的过去,便厌弃了解忧公主,所以他便命呼延烈上了战场,最后亲手设计害死了他……”
李锦悠浅淡的把故事说完之后,这才淡淡道:“这首解忧曲,就是解忧公主未曾远嫁之前,呼延烈为她所写,那解忧公主也是个可怜人……所以我想,她每次弹奏此曲的时候,大概想的都是和呼延将军情意缠绵,生死不离吧?”
明昭公主听着李锦悠的话后,手指慢慢曲起,谁也没有看到,她拢在袖中的掌心之上,早已经被指甲戳破,血迹染满了整个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