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午时,左副使要在‘昆江来’见你们。”
从邬管事口中听闻这个消息时,白媖、玄媖十分有默契的,同时欢呼出声。
既然已经在小东家面前过了明路,邬管事干脆认了白、玄二媖当义女,西市做为北汉的市集,其实不能住人,也就是说闭市时所有人都会被清空,不能滞留在市集。邬管事在西市旁边的西怀里有个小院,倒也不归他所有,是东家让他暂时居住的宅院,现在队他之外,小院里就只有两个义女了。
“昆江来是飞鹰部在西市的另一个点署,主要负责情报收发,联络接头,你们不是飞鹰部的员属,因此明日我会陪你们一同去,昆江来其实是家酒肆,以昆山酿和羊汤水引闻名,我们会早半个时辰先去,等左副使离开后,再晚半个时辰离开。
你们记住了,虽然我们应当不会引起北汉耳目的关注,但万一遭疑遇查,被盘问何故在酒肆耽搁那么久时间,你们要说是我这义父伤怀我早逝老爹的生忌,喝多了,你们一直等着我酒醒,曾叫店主上过醒酒汤,还让仆佣进雅间收拾过秽物,得统一口迳。”
白瑛、玄瑛点头如小鸡啄米。
人在异国他乡,偶尔会觉脆弱,但邬管事真像一个慈祥的父亲,给予了她们牢靠的安全感,邬管事已经成为了女公子之外,她们可以依靠的另一座靠山,她们是真把邬管事当作义父了。
于是第二天,瀛姝和南次抵达这家名为昆江来的酒肆时,在一处特别雅静的雅室里,见到的除了白媖、玄瑛之外,还有邬管事。
“飞鹰部汉甲统邬还,参见墨玉令,卫我社稷,永盛不衰。”
邬还行大礼参拜,瀛姝才惊觉自己见过此人。
那时的邬还,已经不是邬管事了,是建康宫的宫卫部领,后来被司空北辰处死,罪名是串通党逆,而司空北辰所称的党逆,就是隶属司空木蛟的“余孽”,瀛姝还突然想起来,司空北辰提过,检举乌还的人,是梁氏,当时的心宿妃。
那时田氏已经被梁氏烧死,司空月狐领军在外,尚未归豫,司空北辰就处死了邬还。
“倘若不是心宿妃检举,朕都要怀疑四弟也与党逆串通了。”——当时,司空北辰这样讲。
瀛姝不知道,邬还原来竟然是,飞鹰部的汉甲统,在飞鹰部中职衔极高,可谓仅次司空月狐这墨玉令之下了!!!
“白瑛和玄瑛,多耐邬先生照顾了。”瀛姝摁捺着心潮起伏,扶起了邬还。
邬还抬眼看向两个义女称颂不绝的女公子。
比他想象中更加年轻,眉眼间丝毫不露锋芒,像极了不知忧愁苦郁的,被家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女孩,那双清亮的眼眸,不知为何,隐约透着怜悯,像夏日微风吹过湖水时,折叠得极迁细的波澜,舒展间,有怜悯的情绪一息荡漾,瞬间收敛。
才捕捉到,细看又没有痕迹,不过心里觉得舒畅的,莫名其妙得到了慰籍。
故国的人,他的上司,这样一个温和的,敏感的,冷静的,让人一眼能看清,却不敢看轻的女孩,忽然让他想要欢呼,又忍不住垂泪的酸涩感。
“先生,我要和她们说些非飞鹰部职务的事,请先生暂时回避。”瀛姝直接提出要求。
邬还没有犹豫。
他立马就信任了这位临时的墨玉令,相信她绝对不会把白瑛、玄瑛置于险况,正如这二十年来,大豫的皇帝陛下,心宿君殿下也从来没有无视过任何一个谍间的安危,每一次行动,都是先强调安全,不得不冒险,也必策划保证撤离的方案。
你们是无名的英雄,我起码要保证你们平安归国,因此你们要记住,留着性命,撤退保身。
飞鹰部当然也出过叛徒。
叛国者,必除,家人不诛。
因为叛国的人,早已忘了他的家人,处死他的家人,其实不足以震慑叛国者。
邬还没有妻小,当年他也根本不必让他的弟弟前往建康,他不是为了让弟弟活下去,活得好,才留在北齐为谍间,他很明白一个谍间为什么会投敌叛国。
因为怕死。
因为图求的是荣华富贵。
这些人心中没有信义,不存是非,他们信奉的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们有可能学富五车,也有可能大字不识,一个人若铁了心的干坏事,总会找到理由——万千人都和我一样,所以我没有错。
邬还把白瑛和玄瑛,当成了女儿,也当成了知己,如今他见到了两个丫头的信仰,她们的女公子,更加年轻的丫头,他却热泪盈眶。
北齐的贵女,北汉的贵女,比不上我们大豫的贵女,我们大豫的贵女愿意为了社稷涉险,她的追随者也愿意与她生死与共,图的是什么呢?是荣华富贵么?不是的,就是信义二字。
邬还心情太激动了,直接冷落了五皇子。
瀛姝和自己的婢女,也并没有抱头痛哭,三人先各自吃完一大碗羊汤水引,才喝着酒,有如闲聊。
“鸿昌行本来名气就大,奴婢来长安后,经邬管事引荐,轻易就得大尚臣府上的仆佣混熟了,打听不得太多的消息,不过,大尚臣长得不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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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瀛姝来了兴趣:“你怎么判断出来的?”
“大尚臣虽然没有娶妻,不过有贴身服侍的婢女,这几个婢女每凡听说有人议论大尚臣形容可怖,都嗤之以鼻,而且北汉王肯定知道大尚臣的长相,北汉王想撮合西平长公主改嫁大尚臣!
女公子,奴婢打听清楚了,西平长公主的夫婿年纪比西平长公主大出一截子,但相貌并不难看,只不过当时西平长公主是奉太尊之令嫁给西平公,西平公已经姬妾成群,发妻好像是因为有孕,被西平公强行……小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