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不知如何作答。
陆青迟穿着囚服,手上捆着铁链,望向了桂花林深处。
然后悠悠吟唱:“红满枝,绿满枝。”
“宿雨厌厌睡起迟,闲庭花影移。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曲调悠扬,唱尽断肠。
那时我病重,他孤身一人去赌坊当打手,最后被揍得鼻青脸肿,身上多处伤疤。
他将救命钱放在我的床头,说要我快些好起来的时候。
也唱了这首歌。
之后,我病愈,便许下他一生一世的诺言。
这样的真心,我当初是真的被打动过。
如今看向他穿着囚衣,头被死死摁在砍头恻上时,恍若大梦。
人群中,我听见有人在说——
“其实这陆将军是有机会逃走的,他手握兵权,占地为王又如何?更遑论现如今北离内忧外患,压根分不出兵力去杀他。”
“是啊,听说他是自己自愿伏法的,是他自己绝了自己的活路。”
我眼眶涨得发红。
我自己都说不清为何会哭,我只知晓陆青迟曾真心爱过我,而我也曾真的想要同他一生一世。
他负过我也是真。
罢了,过往一切,都已经结束。
他行刑时,皇后捂住了我的眼,悄声在我耳畔道:“小鱼,别怕,阿姊在。”
结束后,她又吩咐下人,为我沐浴换新衣,又让我跨火盆。
她说过往已了,余后是新生。
是新生。
那天晚上,她让我陪她一起睡。
夜聊时,她说:“你遗憾吗?”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知道弟弟还活着时,我曾经动摇过,陆青迟是否仍有活路。
他与长公主不同,虽贪恋权势,但从未伤害过其他人半分,为北离更是抛头颅洒热血,挣下累累功名。
若非此事……他本也可如他幼时志向那般。
留名千古。
所以,我想的便是,他生死有命,我不会过多干预。
我与他,便算两清。
屋外有清风拂动着绿叶,沙沙作响。
我沉思了许久,才道:“不遗憾。”
我望向她那双茫然的眸,问:“陌生人死了,你会为他难过吗?”
“陆青迟于我,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