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动物都读得懂,看人也更明白。
鹰坊在禁苑里,闲杂人等轻易进不来,但明真瑜偶尔也会出去,譬如正月里安王得了一只金雕,但他不喜这种猛禽,就让鹰坊的人拿去,免得一不留心给养死了,也是罪过。
明真瑜去取时,在安王府遇上了郭氏子弟,原来这金雕是郭家献给安王的。
他从前与郭家几兄弟是酒肉朋友,吃吃玩玩好不快活,好得跟什么似的。
眼下再见,明真瑜穿着粗布麻衣,背着鹰笼,站在阶下,他们几个还是锦衣华袍,坐在厅堂吃茶。
郭氏子弟似乎正无聊,瞧见明真瑜的那个眼神像是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招招手让他上前来。
明真瑜走了过来,果不其然被奚落取笑了一番,但他觉得人家还算客气了,说得不痛不痒的,都比不过鹰爪挠得疼。
这可是在安王府啊,如果是在郭氏的地头上,明真瑜的脸皮要不剥下来,都没办法脱身。
“二郎?”邵棠秋没想到会见到明真瑜,见他仰起的脸上皲红一片,心里有些难受,就请他吃了一盏热茶,还拿了几盒油膏走。
其实明真瑜有抹脸的面脂,只是他总觉得自己抹了那些香腻玩意之后会干扰鹰隼的嗅觉。
但王妃好心,他当然是揣上了,然后在离王府不远处的巷子里散落一地。
明真瑜一边还要护着金雕,一边还要护着脑袋,被打得很惨。
郭氏子弟说起来与明真瑜没有什么仇怨,非要说的话可能还是落在文无尽身上,但今日显然与文无尽没多大干系,主要是因为在安王那碰了一鼻子灰,所以找明真瑜泄火来了。
明真瑜白挨这一顿。
当他挣扎着去掀开遮笼布察看金雕情况的时候,隐约觉得对面有个模糊人影走了过去,似乎是在见到他能爬得起来后才转身离开的。
明真瑜当时就在心里想,郭家要败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
后来听到郭家被抄的消息时,明真瑜心里就一个念头,‘老子真是厉害大发了!哈哈,算得住你一家的命数!’
幸好正月里姐姐姐夫没来禁苑,否则明真瑜脸上的伤一定会叫他们看见,何必叫他们担心一场。
郭家被抄了后,明真瑜才同严观说了自己挨打的事情。
“我就说你怎么鼻子好像更变高了些,敢情是被人打的?这种事情你瞒得这么牢做什么?”严观揪着他的脸只差把他整个人都提起来了。
明真瑜觉得自己的脸皮要掉了,泪汪汪看着严观。
“我看你这俩月好像挺烦心的,不想再招你了。反正打都被打了。”明真瑜随口一句话,却叫严观默了默。
“为什么这么说?”严观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少流露。
“什么为什么?”明真瑜揉着自己的脸,想了想说:“你走神的时间变得更长了。”
严观看了他一眼,一掌把他拍马粪堆里去了,又觑了眼正走过来的养鹰师傅,道:“你师父不是说自己过些天要去龙首原上掏野鹰蛋?”
“是啊!老头真是够犟的,这把年纪了!”明真瑜抠了抠脸上的马粪干巴,嘿嘿笑道:“还以为自己十七八,能迎风尿三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