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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娘子也跟着一块来了,她的小女娃没带来,留在乡上给姜阿婆照料了。
出了月子,钟娘子丰腴了不少,在明宝珊铺子里现要了一件成衣,就量体裁剪做了条新裙。
朱姨瞧着姜小郎一串串钱眼也不眨就往外掏,揶揄道:“发财了?”
“发财没发财的,养家总是养得起的。”姜小郎笑道,他有些闲不住,四下瞧隔壁人家的买卖去了。
钟娘子含笑看着他探头探脑地出去,转过身来对众人笑,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话里话外总是问起明宝清。
“大姐姐哪有功夫上我这来闲坐呢,她的衣裳都是我们瞧好了直接做下的,不过大姐姐的尺寸我都烂熟于心了,她穿什么都好看的。”明宝珊说。
朱姨斜了斜眼珠子,嘟囔道:“什么都是她大姐姐最好,一天到晚的。”
钟娘子掩口一笑,道:“年前大娘子和严中侯去陆大夫那拜年,与我们也见了一面。我那时出了月子,只生产时有些凶险,他不肯,硬是叫我坐足双月子才肯带我回去。憋得我无所事事,就替陆大夫做些琐事。大娘子见我抓药称药还算麻利,就打趣说让我留下来做个帮手,也学些皮毛回去。没成想陆大夫竟同意了,她说我手窄而软,但又有劲,倒适合同她学些女娘妇科上的医术。”
蓝盼晓闻言,将她的手牵过来细看了看,钟娘子玩笑心起,轻轻一拽她,将蓝盼晓拽进怀里来了。
“呀,这指头和手腕上还真有几分劲。”蓝盼晓说了这样一句,垂下眼细细看她的手,虽然养得日渐细腻了,但从前草割的茧子和伤口却还褪不尽。
“你如今还编东西吗?”蓝盼晓轻声问。
“编呀,在陆大夫那住着的时候,我给她编了好些草帘、蒲团,陆大夫很喜欢。”钟娘子拍一拍她的手,笑得心无芥蒂。
编草最基础的一项就是掐草辫,这是备料的第一步,钟娘子已经熟络到可以一边唠家常一边掐草辫了,掐出来的草辫紧密光洁,一个茬都没有,这不仅仅要求手上有劲,还要施力均匀。
“对了!”钟娘子忽然想起什么,起身到门外的停着的小驴车上取了几样草编来,“这个是给四娘的。草锅盖配上木甑子,蒸饭蒸菜最好,还香呢!我还给编了几个竹箅子呢,大锅小锅各两个。”
“她脑子倒转得快。”朱姨赞一句,“原是我说挨着锅沿底下的几个蒸饼老是湿烂烂的,不好待客了,她这就想出主意来了!”
明宝珊瞧了眼柜台上的钱串子已经被朱姨收进去了,她琢磨了一下,起身去库里拿了一迭细布递给钟娘子,笑道:“这布你摸摸,给娃娃做里衣可还使得?”
钟娘子知道她是在替明宝锦还人情,就推了推,见明宝珊执意,又瞧了眼朱姨。
朱姨立刻扯出一脸笑,道:“收着呀,都是自家姊妹!”
蓝盼晓与钟娘子对了一眼,也示意她收下。
“回见了。”钟娘子从驴车里探出身子来,同姜小郎两个一起朝她们挥了挥手。
这日子就像车轮一样,不停歇地向前碾。
四月里,豆苗早发,蔓叶在矮篱笆上牵牵连连生长着。
明宝锦和老苗姨在地里种花生,种坑已经挖好了,每个隔了七八寸远,她撒两粒花生仁,老苗姨就撒一把灶灰。
而种隔行花生的时候,刨坑时撩起的土刚好又覆盖了这一层的坑。
家里人都喜欢吃的芋头也要种一些,芋头种最早还是从前游老丈给的,桶里这些发了芽头的都是那时候一脉留下来的。
游飞用橛柄在墙根边的硬土上重戳着,每一下都是个小拳头那么大的坑,深度刚刚好。
明宝锦提来一桶去马场要来的栏淤,将发了芽的芋头正正埋进坑洞里去,浇肥糊湿土,还不忘在芽头的位置留一点空隙。
明宝盈是在种豆的时候考了明算科,在种花生的时候张了榜,一共录了十人,明宝盈是明算科的头名,秦臻考试运极好,又是末名中的,这种运气,真是比头名
还叫人高兴。
在种芋头的时候,吏部的任命下来了,明宝盈进了户部做算学官,而秦臻则是在两京诸市署做一个主簿。
两人一个是九品上,一个是九品下,板上钉钉的芝麻小官,却是女官里正正经经考进官署的第一波人才。
“什么?你在张六郎手底下做事?”明宝清听了这话,不免也有些担心,“怎么考了头名,反倒还不如秦小娘子的运气了,她在两京诸市署,可是在女官手底下做事,旁的不说,总不会叫她上酒桌交际应酬去?”
明宝盈不急反笑,道:“你可别说,秦娘子可不怕什么交际应酬的!她的酒量,就说是千杯不倒也是谦虚了。两京诸市署是新设的衙门,又管了东西两市的交易,场面上该有的交际逃不掉,秦娘子这是想瞌睡有人递枕头,正如了她的愿了。不过眼下说这些都还早,我们都是小人物罢了,一步一步来吧。”
明宝清点了点头,眉头还是微微蹙着,明宝盈搂着她的胳膊,轻道:“你可别同二姐姐说去,她晓得了,又该担心难过。”
“该知道的总要知道的,她又不是孩子了,我不提,但她问了,我也不会瞒。”
明宝盈点了点头,笑道:“明晚上姐姐叫严中侯一起来家里吃晚膳吧。阿婆说要替我摆上一桌呢,也请孟家人来吃。”
吏部的公文下发有几日了,席面今日才摆,是因为要等明宝锦有空来做。
她这几日下了学就在灶上试菜,坐在灯下拟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