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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严观只要是见她,情绪总是很飞扬,所以这一点点不开心就像芝麻糊上落的两滴甜乳,更像雪地上溅到的一抹血痕,格外突兀。
“来的路上遇到一个藏头露尾的人。”严观说起这事就嫌恶地蹙起了眉头,“问我知不知圣人和晋王都是秋日里生的,我没有理他,他又在那自吟自唱,说什么‘生来云端上,何必碾做泥’。”
明宝清的眸珠动了动,轻轻揉了揉严观的后颈,严观又低了低头,额头抵着额头对明宝清说:“我瞧了他一眼,他便来了劲,塞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个地址,是大宁坊的一座废宅,他说要助我成就大业,拨乱反正。”
严观觉得这话很可笑,他当场就笑出来了,此时又笑,鼻息冷冷地扑出来,又化作一声叹息。
“纸条呢?”明宝清问。
“说来真是怪哉,那纸张很薄,”严观抬起手指在鼻端嗅了嗅,皱眉道:“定是涂了一层硝,所以见风就烧掉了。”
明宝清甚是惊讶,道:“火纸!?那是我有一日瞧见四娘用火石和火绒点火时冒出来的主意,纸是文先生改了拓纸的方子试出来的,涂的那层硝是我与三娘配比出来的。后来我去城外做风硙,火纸的方子还不稳定,交由军器坊试了多次,七月底的时候才妥当了,报给宇文主事后,火纸一事就移交到兵部库部司去了,这火纸是预备着用在军情密报上的,怎么,怎么会外漏了!?”
“军器坊、库部司,经手的人那么多,不奇怪。”严观在宽慰明宝清,明宝清伸手握住他的指尖,见他指尖上灰黑很难蹭掉,她微微蹙眉,道:“配比不对,最末一版的配比已经可以尽燃不烫手了。你被烫到了没有?”
“一点点。”严观道。
“吓到了吗?”明宝清又问。
严观笑了起来,道:“不至于,一张纸才多大的火?”
“既有本事拿到方子,怎么拿了半成的?”明宝清觉得这事有些蹊跷,牵着严观去水缸边,道:“火纸的方子加了磷粉,虽然燃尽了,但触过总是有微毒,先去洗过手。”
“那你也要洗脸了。”严观垂着手乖乖让明宝清用瓢冲洗,又去掬水擦明宝清的脸颊。
她坐在阶上琢磨这件事,面上沾着水珠,像黏了一脸的碎星,严观又伸手擦干这些星星,道:“别担心,我不理会那人就是了。”
“秋秋的小郡主年满五岁就要入苍琅苑中教养,苍琅苑中的郡主、县主学成之后,或封官职或授予爵位,就算她们另立门户也好,回到自家也好,这一切都要有所不同了。多年后殿下登基,会不会诞下子嗣也还未可知,生孩子毕竟是桩险事,陛下设这苍琅苑,恐不仅仅只是为了培养王爵大臣,”明宝清转脸看严观,表情严肃极了,“你的身世怎么搞得人尽皆知?可你连胎记都故意磨掉了,这一切都无凭无据的,即便你有野心,且诸事顺遂,真如那人所言成就了大业,但因这身世的含糊,龙椅宝座也会无根无基,到时候真正的权柄也落不到你手上。”
严观赞同地点了点头。
明宝清见他还挺无所谓的,气道:“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此事的确与我无关,别人想要掀什么风浪,我难道还搭理他去?”严观道。
明宝清又想了想,道:“我要将此事禀报殿下,你可愿意?”
“告诉她吧,我没什么不能说的,”严观用还沾着点水汽的指腹摸过明宝清的脸颊,轻道:“我想要的全都有了。”
明宝清投进他怀里的时候,像一只妩媚的天鹅将纤长的脖颈沉进了水里。
严观迫不及待地收紧了手臂,还闭上了眼,要仔仔细细感受她的拥抱。
明宝清靠在严观颈边,她的唇贴在他的颈脉上,任由那条青绿的脉搏一下一下地啜吻着她。
这样静止的吻显然不够,严观很快侧首向她索吻,明宝清好像因为方才的事情添了些紧张,连吻都变得紧促起来,她的吻
像一粒小小的石子,投进他的心池,涟漪一圈圈向四肢涌去,战栗不停,又汇聚到他的心头,他怎能不爱她。
严观只与明宝清行过这样亲密的事情,他从来没有生出过比较的心思,他知道她是最好的。
她身上的香气清冽而幽微,像竹叶茶,不论是在窄小的床帐里,还是在荡漾的晚风里,严观都能闻见,梦幻极了。
她腰肢柔韧而不羸弱,被他挽住的时候,弧度出奇地贴合他的掌心。她的手臂修长而有力,勾着他的脖颈,低下去,再低下去,低到那朵花上去。
还有她的唇舌,偶也会很柔顺,但大多时候带着一点高高在上的从容,还有些傲慢的挑逗。
严观不得不用粗鲁和蛮横一点的进攻搅乱她的淡定,她娇娇的轻哼和低吟是对他最好的赞扬。
明宝清知道灶上还差了几个大菜没有摆出来,她掐着时间与严观缠绵,不会误了家宴,但到底在外院磨蹭了那么久,只好推说严观来迟了。
大家都信了,只有文无尽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伸手去勾蓝盼晓的指。
正院的廊下挂着一对一对的灯笼,银白的月光照进院里,同昏黄的灯火一掺,照得院中每一个人都神情畅快。
家宴将散时,角门处传来很有耐心的敲门声,细细密密的,隔得太远,不像敲门声,倒像是心跳声漏出来了。
明宝盈夜里还想看一本书,是唯一一个没有吃酒的大人,便提着一盏灯笼去开门。
隔着门她问了一声,“谁家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