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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煮的粥总是很漂亮,就像眼前这一钵,白莹莹的粥面浮着一层油皮,开了花的米粒都沉在下边。
吃白粥少不了小配菜,小配菜跟着时节而变动,乳瓜粒腌了之后是脆脆的,莴苣茎腌了之后更滑。
冬天吃粥的时候多,萝卜条韧韧的,芥菜墩切成丝,淋上花椒油和香醋,实在能称得上简而美。
不过细想想,其实她们吃得最多的是腌豆角。
第一回吃的腌豆角是游老丈给的,就只有豆角,酸酸涩涩的,倒也开胃。等家里好一些,老苗姨咬咬牙,偶尔用花生米配着炒一回,且算一样好菜。后来,花生米变成了猪油渣子,猪油渣子变成了肉沫,吃粥时才有它的一角地方。
“豆角刚挂,其实还太嫩,不过佐粥没有菜,我剁得碎碎,杂着肉沫炒了一碟。”明宝锦说着在明宝清身侧坐下来,敲开一个淡青的鸭蛋,细细剥着。
明宝清不急着吃粥,仔仔细细看自己这个小妹,看她垂着眼含着笑,把鸭蛋壳一圈圈剥下来,伸臂取了明宝清手里的筷子把咸鸭蛋夹分成两半,瞧见红油淌了出来,她轻轻‘呀’了一声,仿佛瞧见了卷子上的朱批一样欢喜。
“阿姐,吃吧。”她把筷子塞回明宝清手里,笑眯眯地说。
明宝清抿了筷尖的蛋黄红油,用勺子沿着碗边勾了一圈粥。
“阿姐还是小猫舌头,怕烫。”明宝锦趴在桌上,看向明宝清的目光很怜爱。
明宝清被她看得有点感动,也有点好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额发。
“那是什么?”明宝清瞧见茶盘底下的信封,问。
“噢,是李先生让我给你的。”明宝锦挪过去把牛皮信封抽了出来,明宝清放下筷勺接了过来,一捏厚度,隐约就猜到了几分。
信封里只有一张契书,却是两间联排的铺子,都在兰陵坊临朱雀大街的那条街道上,而且不偏不倚,不是什么巷弄斜角的位置。
兰陵坊的铺面并不贵,但这铺面的位置几乎可以说是拔尖了。
明宝清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声道:“多谢圣人宽宥。”
契书的用纸较寻常纸张要厚韧一些,夹层有官印,谨防做伪。
明宝清抿了一下纸角,从契书底下抽出一张盖了官印的公文来,上头写着明宝清可去兰陵坊的马坊挑选小马两匹,骡子一头。
这官印并不是太仆寺的官印,而是明宝清没见过的两枚印记,她在灯下细看了一会,辨出应该是女官和北衙军的印记。
“这兰陵坊的马坊果然是不一样的。”
“能卖羊乳、卖牛乳真的好不一样。”明宝锦一脸赞同地说。
明宝清忍笑,又问:“岑贞秀这两日待你可有什么阴阳怪气的?”
李素既能把这契书和公文给她,太仆寺和太府寺必定已将马行和铺面收归官有了。
明宝锦摇着脑袋笑了起来,像只得意洋洋的翘嘴小猫儿,“她好像怕我。”
次日是放旬假的日子,老苗姨最喜欢这天了,她的小女娘们都在家,三餐都在一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