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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容川轻轻拍了拍马背,大大的马脑袋转过来,亲昵地与他抵额蹭了蹭。
“不知道,不过姐姐的月光是七岁,两匹马应该是差不多的年岁。”
明宝盈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暗喻,但只怕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孟容川轻轻笑了笑,牵着马儿落后明宝盈半步,与她一道出门去。
“我来之前,尚将军说自己朝中有几位好友,我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可以拿了他的名帖去拜访。尚将军人脉广博,兵部、礼部、刑部都有相熟。”
两人都走到门口时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明宝清、明宝锦、严观走在前头,正要去明宅看看修缮的情况,一家三口手牵手的场景温情脉脉。
孟容川垂眸看着自己与明宝盈落在地上的影子,将局促压下。
明宝盈很自如地道:“尚将军介绍这些人脉给你,是为了你此次的科考吧。如果是这样,你刚回来那几日就要马不停蹄地去拜访了,可你那时候不去,偏偏等学子们犯了事入了狱才去?”
孟容川将眼看向别处,可邻人墙头的竹竿上晾着几条黄黄绿绿的裤衩,好生煞风景,只得低眉看墙缝里干掉的一片苔藓。
苔藓干枯萎靡,与边上新冒出小草儿一比,简直是个皱皮老头。
“幸好起初没去,否则怎么一开口就求人家办两件事?”孟容川说。
“那尚将军是想你在哪里寻一个职位呢?”明宝盈问得直白,孟容川径直就道:“兵部的职方司,将军看得起我,还望我日后最好能统管了库部司。”
“军械、军制和舆图啊。”明宝盈轻笑道:“尚将军还是蛮有胃口的,不过你一贯也很欣赏他。”
“尚将军人品不错,为人处事严厉公正,不过就是下手狠了点,可慈不掌兵,这是优点。”
孟容川如实说,瞥见明宝盈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揣测她是在揣摩明真瑄和方时敏、方时柔在尚将军手下的将来会如何,便也不说话了。
但很快他就听明宝盈开口说:“参军一职虽是多如牛毛,但你也做到了参军最高位,既得了尚将军青眼,为何总说自己一事无成?难道说你的夸奖只是阿谀奉承罢了,而执掌整个护鳞军的大将军实则是个有眼无珠的?”
“自然不是。”孟容川都被她说急了,两人对视的时候才见她狡黠一笑。
孟容川揽镜自照时不觉得自己老,可一看见她这般笑模样就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开始脆了。
“我知道你虽自诩俗人,可心里总有那份清高,但你陇右这么些年,尚将军又不是无缘无故替你铺路的,你有这个能耐,又不是只靠逢迎得来得的。拜访兵部那一位时,还是为自己说说话,要紧关口就不要耍小孩脾气了。”
“我耍小孩脾气?”孟容川忍不住反问,又猛地意识到明宝盈这是故意逗他的,而他还傻乎乎掉进去了。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知道了。”
孟、明两家距离很短,等老苗姨住进来的时候,走这么几步就能和老姐妹见到面了,明家煎肉没盐去孟家捏一撮,回来给肉翻个面都还焦不了。
孟容川肯定不进去了,他浅笑着向明宝盈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马蹄声响起的时候明宝盈退出门口又望了一眼,见马儿撒蹄跑开时体态矫健,她忍不住腹诽,道:‘自己认老还带上马!’
也不知马儿是不是赞同明宝盈这句话,所以在路上非常用劲地打了个喷嚏,不但喷了一地的优雅,还连带着孟容川在马背上都跟着一抖。
“可别摔了我,这身衣裳还是见贵人的。”孟容川忙夹紧了马腹,道。
因有尚将军的名帖,孟容川没费什么功夫就见到刑部的一位程侍郎。
两人素不相识,少不得要丝滑自然地奉上见面礼,再来一番寒暄热场。
不过也巧,程侍郎正是负责写调令让刑部的差役去大理寺押人回来审问的,他一听孟容川问的人,便笑道:“秦怀谦?有的,这个人明早就要去调来,你且放心,这案子交了我们刑部统管,定然一切照规矩办事,他若只是个随波逐流的,受几日牢狱的霉气也就出来了。你备好柚叶等他出来洗洗就好。你今年也是参考的吧?那就莫操心了,还是备一备考试吧。礼部试虽可能延期几日,但天下学子都往长安来,各地还有很多族学、官学的学生,又不是只有国子监这一帮学子,延不了多久的。”
孟容川听了程侍郎这一番话,真好比吃了一粒定心丸,这才有闲心端起那盏都冷透了的茶吃了一口,起身告辞。
以孟容川所了解的秦怀谦来说,他为人中庸,一定就只是个随波逐流,没那个胆气去做什么领头羊、出头鸟。
想问的问了,能说的说了,孟容川脚步松快地走下台阶,刚走檐外,就觉什么硬物擦着肩头掉下去,碎在他脚边,碎片崩得他脚面一痛。
“混账!这屋瓦不是前几天才拣过?都是糊弄事的不成!?”瓦片掉得太过突然,连程侍郎都跟着吓了一跳。
“孟参军、孟参军?”
程侍郎连声叫了孟容川几句,他才猛地回神,青白的面孔上勉力浮起笑来,道:“没事。”
第123章长夜春宵
‘人世间的说辞真是矛盾,又说长夜漫漫,又说春宵苦短。’
秦怀谦在被更漏声吵醒的那一瞬间,这个念头和疼痛一起涌了上来了,他恨自己为什么要醒,这夜为什么这么长,像是永无止境。
秦怀谦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这几日滑过喉咙的只有一瓢用来诱供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