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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年年祭拜武忠将军,孝安将军和郡夫人也是四时香烟不敢断,臣膝下孩儿也都入嗣武忠将军一脉,绝无忤逆不敬的心思。”崔谋已经跪在地上,但还敢抬眸瞧了崔司记一眼,道:“崔司记侍奉陛下,长年在宫中行走,一年也无缘得见一回,臣听不出她的声音,并不代表臣对武忠将军不敬。”
“崔寺卿这样说,倒是朕的不是了,碍着你们团圆,共享天伦了。”萧世颖未等崔谋回答,就道:“既如此,朕也割爱一回,容崔司记回家中住上些时日。崔家东府原就是武忠将军的旧宅,总还有崔司记的一间屋子吧?”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崔谋若不答应,怕是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东府里的海经院还在吗?”沉默了许久的崔司记忽然开口,目光直视崔谋,道:“那是孝安将军和是郡夫人的新婚院子,下官从前住过一年,午夜梦回也还想着那间院子,叔父若肯怜惜几分,请容我住回旧院。”
孝安将军和郡夫人就是崔司记的父母,而她其实很清楚海经院里如今住着崔谋的嫡长子和儿媳,但她就是要。
崔谋看着崔司记,依稀想起她的闺名——念恩,可心里却即刻跳出‘记仇’二字。
“一间屋自然是有的。”
“一间屋舍可是不够。”林千衡瞅准时机开了口,说:“到时候别连陛下给崔司记的赏赐都摆不下。”
“林外郎且放心。”崔谋睇了崔司记一眼,那眼神阴恻恻的,像是豺狼,道:“侄女想要回来住,我就腾了海经院给她。”
林千衡听得这句,就道:“望崔寺卿能善待武忠将军的独苗。”
“林外郎这话实在生分,”崔谋嗤道:“倒好似姓崔的不是我,而是你。”
“此事议定,”林期诚就此打断,道:“国子监学子一事该早早查明,臣奏请陛下,让刑部与大理寺合审此案,力求速战速决,不耽误礼部试。”
崔司记侧眸看了萧世颖一眼,便高声道:“准奏。”
这时便有刑部郑尚书站了出来,道:“臣有线报,国子监学子原本只是静坐,但其中有人浑水摸鱼,刻意高声辱骂朝臣,致使金吾卫动手抓人,一众学子皆下狱。臣以为要以此入手,方能查清这件事背后的真正主使!”
“郑尚书有此线报,何不早早告知,非要在此刻才说出来,虽显得你有能耐,却是大大误了时机。”
崔谋依旧傲慢,但郑尚书官阶比他高,只嗤笑道:“这线报自金吾卫而来,又经国子监附近百姓证实,臣也不知寺卿为何没有查到。”
“既如此,那到底是什么人在浑水摸鱼?”崔谋道:“郑尚书不妨说出来,我亲自去审,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既是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我自会派人去大理寺提人。”郑尚书却不肯松这个口。
今日散朝晚了近半个时辰,官员的轿子从小南口蔓出来,远远看去,像是倒了一袋豆。
崔谋的马匹在路上犯燥吐口涎的时候,严观正打边上过,他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但看那马儿可怜,就问那御马的车夫,“是不是吃芥菜、茴子白或者是林檎一类的蔬果了?”
“是是,临出门前,府上的小娘子给它吃了两个干瘪的林檎,又喂了几把芥菜干!”那车夫慌乱之际还不忘撇清干系。
“听着吃的不算多,多多灌些草木灰水下去,也许还能救回来。”严观说着就要走,只见那车帘一掀,崔谋傲慢地说:“将你的马匹卸下。”
严观没有动,只道:“下官的马并非官马。”
“并非官马又如何?本官有要事在身,若是叫你给耽搁了,你可担待得起?”崔谋没料到一个小小羽林卫竟要不从他的意思,当即便有怒容。
“崔寺卿要往何处去呢?若真有要事,下官可以骑马带您去,我这马儿性子野烈,从来没有拉过车,便是笼头咬嘴的皮革都是浸透揉软了给它使的,贸贸然令它驾车,只怕要在闹市横行伤人,这样的罪责,下官更不敢当。”严观不卑不亢地说。
“好你个小子。”崔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报上名来。”
“禁苑羽林卫中侯,严观。”
令严观意外的是,崔谋听到这句话后,定定看了他一眼,随即坐回了车内,只令随从再去叫一顶轿子来。
严观对于崔谋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继续往那卖茶的铺里去了,给家中大大小小的人都各自称了些茶,便又转道往兰陵坊去了。
第121章茶与茶点
这一年来,明家的女娘们终于也重新又吃上茶了。
明宝清吃茶并不挑剔,寻常饼茶即可,只她不喜欢吃厚沫,汤花要越细越好,煎茶时添些橘皮、薄荷叶最好,她喜欢那种凉凉的感觉。
蓝盼晓是吃花茶的,从前会兑上一点蜜,但这几年不能时常吃蜜吃甜,她口也淡了,倒觉得纯粹的花茶更芳香浓郁,不必添蜜。
老苗姨吃的茶很朴素,是一种很多老婆婆都喜欢的芝麻豆子橘皮茶,姜阿婆和孟老夫人也喜欢吃这种茶,说是吃了胃里舒服,不会发寒。
明宝锦已经知道这种咸茶该怎么做了,青橘的皮剥下来要摞在坛子里撒盐腌制,芝麻、紫苏籽、毛豆要用小火慢慢烘得皮皱,等吃茶的时候就抓上一把,添点不用太好的茶叶,用热汤一冲,即成了一碗咸津津的茶汤。
很少会有孩子喜欢吃这种咸茶,明宝锦就不喜欢,她是嗜甜的舌头,年纪小,每日精神奕奕的,就会觉得提神醒脑的橘皮味道很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