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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说来书苑听讲的?先考试去吧。”萧世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情状,神色柔和了一些,道:“这几日叫兰儿吃的醋够多了,等长宁和长乐到时也不必进宫来见我,考过了再说,考不过的,要么回去,要么找个先生把学识补起来再考。”
荆统领应了一声,正要告退时萧世颖道:“令刘尚宫开东库,取几件给王妃安胎的礼物,让崔司记给王妃送去。”
她改了半日的折子真是乏了,把朱笔往案上一掷,道:“叫如徽来。”
崔司记亲自带着礼物去拜见邵棠秋时,一路被引进了内室,清浅的竹纱撩起了一边,崔司记行礼后抬起眼,先瞧见的却是一位很面熟的女娘。
“崔司记好,先前在官衙外受您解围,还未正式谢过您。”
明宝清起身给她行礼,崔司记是宫中有品的女官,受得起明宝清的礼,但她还是后退了一步,只受了半礼。
邵棠秋毕竟年岁轻,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屋里有一股淡淡补药的气味,但很快就在四面的凉风中消散了。
冰鉴里堆了满满的冰,有婢女在一旁摇扇送风,但风并不是直直朝内室去的,而是吹到别的方向去,邵棠秋这个金贵的人儿只受一点凉意的沁润。
崔司记待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离开了,言谈举止都很有分寸。
“崔司记替你解了什么围?”邵棠秋早就想问了。
“就是几个监门卫见我是女娘,不让我进去,没事的。”明宝清不愿多说这些让邵棠秋心烦,于是一笔带过。
“这些不知好歹的货!”邵棠秋蹙了蹙眉,又有些好奇地问身边伺候的齐嬷嬷,“崔司记也姓崔,她是崔家的人吗?”
齐嬷嬷是从前老太妃身边伺候的人了,因邵棠秋出身不高,对于宫中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安王特将齐嬷嬷给了她。
“崔司记是崔尚书的三兄那一脉的了,崔三早年间死于平叛,先帝追封其武忠将军,其实先帝当初对崔尚书的倚重也有一部分是因为崔校尉。崔校尉英年早逝,所以这一脉人丁单薄,这如今只剩了崔司记一个,她是崔校尉的孙女。”
“如此说来,其实这关系也不算远。”明宝清道。
齐嬷嬷点了点头,道:“但关系也是真冷淡,崔司记十二岁就进宫了,一步步从女史做到司记,如若没什么意外,她就是下一任的尚宫。”
邵棠秋想起那些繁杂的宫务,忍不住说,“真辛苦。”
齐嬷嬷慈爱地笑了笑,道:“圣人送来这些好东西,老奴不放心那些丫头们料理,先去看一看,明娘子陪着王妃说说话吧,这几日遵照医嘱,都不能下床呢。”
邵棠秋噘嘴叹气,又冲明宝清笑起来,道:“这样闹一下也好,起码落得个清净。老王妃的性子很好,阿谅时常怀念她,说她温婉从容,你只看齐嬷嬷便知道这话不会假。哪里会想到那些个舅母、表姐妹能这样长舌聒噪,定是郭给事中治家无方,上梁不正下梁歪!”
“起码能得几个月的清净,可孩子生下来后,来往是拦不住的,毕竟也没到断亲的地步。”明宝清握住她的手轻声道:“王爷对内温柔细致,对外又有主张,齐嬷嬷不摆架子,样样操持周道,有他们两个在,你的心思就不必太重,如今最要紧是养好身子,闲来找些乐子哄自己高兴。有些人不要理,有些人更不要见,女眷也别见。”
邵棠秋看着明宝清抿紧了唇,眼睛里终于是泄露出一丝惧意,道:“好多人盼着我有孕,是不是?”
明宝清点了点头,宽慰道:“你与王爷情好,延绵后嗣天经地义,而且圣人的表态也很清楚了。就算别人生出许多心思来,可我观王爷的心性,悠然恬静做不得假,与你最相配。”
“唉,如今还住在皇城中的亲王只有阿谅,说起来也是罪过。”邵棠秋的声音低下去,说:“我最怕这些事情,像个漩涡一样。”
“不会的,最不济,圣人也会需要王爷来做做样子。”明宝清冷静又冷酷地说。
邵棠秋抚上平坦的小腹,自嘲地笑了一声又拧眉道:“若是女孩,你说那些人还会不会蠢蠢欲动?”
明宝清‘哼’了一声,邵棠秋双手合十闭眼祈求,道:“我要女孩,要女孩,阿谅也说喜欢女孩。”
明宝清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
邵棠秋睁开眼,道:“诶,乌珠儿,你说那个萧奇兰到底是何人?是圣人的骨血吗?我问阿谅,可他也说自己
不清楚,只说那萧奇兰自小就在圣人身边。关于圣人的谣传有千千万,但很少说圣人有孩子的。圣人看起来也不像生养过的样子,早些年若没有孩子的话,近些年更不可能有了,圣人掌权之后,宫里虽养了几个取乐用的男侍,但都是处理过的,不会使人有孕。”
明宝清睁圆了眼睛,掩口好奇地问:“怎么处理的?”
“哎呀。”说到这个邵棠秋就不高兴,“阿谅不肯详说!你等等,我再寻机会磨他一磨,叫他告诉我!”
明宝清弯眸笑了起来,接着邵棠秋之前的话头道:“三娘说萧小娘子照旧来书苑,有一次崔四娘子试探着问了一句,萧小娘子瞧都没瞧她一眼,只道‘崔家让你崔四来书苑,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吗?怎么不叫你那些个金贵的姐姐妹妹来,是倚重你,还是看轻你呢?’”
邵棠秋听得都替崔四紧张,道:“崔四怎么答呢?”
“崔四说她自己是要来的,家里也点了头。”明宝清回忆着明宝盈的转述,继续道:“不过萧娘子没有理她,直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