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华看着女人冷漠的背影,手指越攥越紧,越攥越紧,最后,她垂下头,忽得笑了一声。
再抬起头时,她整个人仿佛忽然间平静下来,只是用一种刺骨嘲讽的眼神望着沈忆。
“我问你,若是沈聿还活着,你准备怎么办?”
空气突然间沉默下去。
过了很久很久,沈忆说:“不怎么办。”
云华盯着她,一字一字问:“不怎么办是什么意思?”
沈忆望着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崖边:“我跟他说清楚了,我不会怪他,我们两个之间的所有事情一笔勾销,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不必再有交集。”
云华冷笑,一字一句仿佛淬着毒:“所以这就是你在承元殿养男宠的理由?这就是你可以当做你和沈聿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借口?”
“这不是理由,也不是借口,”沈忆平静地说,“这是事实,是选择。我是大周的帝王,难道要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男人终生不嫁,断了自己的血脉,将费尽心血得来的江山拱手他人吗?”
云华眸光颤动,看着女人微微摇着头,“沈聿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你信不信,若沈聿坐在你这个位置上,他必会终生不娶,孤独一生,直到老死!而你,根本不配他如此喜欢。”
沈忆好一会儿没说话,再开口时,她的声线忽然变得冰冷无比:“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人。你可以走了。”
她自幼跟随梁帝左右,四岁开蒙,八岁旁听朝政,十岁开始学着和朝臣打交道,见惯了人心如水,尔虞我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在世人眼中,比起权力,生死,理想,爱从来都微不足道。
“你居然不信?”云华冷笑,她似是气极了,胸口上下剧烈地起伏着,“好,好!那我便告诉你。”
她的眼神隐隐透出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仿佛是突然之间下定了某种决心,紧紧盯着沈忆,大声道:“你以为,当年真是沈聿害得你国破家亡吗?你错了!”
沈忆背对着她,原本平静得几近死寂的眸光忽然凝固住。
云华一步步逼近她,每一个字都像是嚼碎了吐出来的,“他是偷看了你们大梁的舆图,他也确实临摹了下来,可我实话告诉你,当年他传出去的,是一张假图!”
瞳孔瞬间扩大,沈忆霍然回头,“你说什么?!”
看到她的反应,云华的语调反而从容下来,“那张舆图,沈聿并没有全部照搬,而是更改了许多重要关口和军营信息,目的就是为了让大魏不那么轻易地攻下梁国,若非沈安调换了真假舆图,大梁根本不会灭亡。”
瞳孔不自觉扩大,沈忆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她想继续追问云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话——也许在听到这些话的一瞬间,她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眼前,云华的嘴唇一张一合还在说些什么,可她已渐渐地听不清了,眼前逐渐变得模糊,无法聚焦。
她想起那日在天牢中,她满腔绝望刻骨的恨意,对他说:“你把一切都毁了,我们不会再有以后。”
想起营帐之中,她给沈聿上好药,无比释然平静地对他说:“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或许只是我们没有缘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