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微微一顿,面色不显半分惊动,含笑道:“多谢小哥告知。”
带上阿宋坐回马车里,她径直吩咐车夫:“去皇宫。”
如今皇宫里,太后死了,皇帝死了,皇后死了,还能侍谁的疾?
只能是季祐风的。
她道他是政事繁忙,谁曾想,竟是诓她。
到了宫门前,阿宋出示翊王府的腰牌,向守卫禀明身份和来意。
禁军守卫一听是翊王妃亲临,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一路跑着去通传了。
偌大皇城,这样一级一级通传上去是最费时间的,可饶是如此,仅仅不到两刻钟,季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宫门前。
沈忆没等到守卫放行,却等来了季安,心知他必定有话要说,便撩起车窗帘子,露出了脸。
果然,季安朝她行过礼,为难道:“王妃,殿下只是着了凉,昨夜吃过药已经好多了,过两天就能回府,您何苦跑这一趟,回去吧。”
沈忆垂眸看他,半响,淡淡道:“若我一定要去呢?”
季安仰目与她对上视线,额上渐渐渗出汗来。
帘后的女人乌鬓高耸,如云盘回,肤色冷白,高眉凤目,分明妆色极淡,首饰亦极尽简单,不过鬓间三支白玉簪,双耳一对银宝琵琶耳坠,可顾盼之间,冷丽逼人,叫人不敢直视。
虽然沈忆不过嫁入王府将将半年,可季安已经对这位王妃的性子有了深刻印象。
——这实在是个极有主见的女人,一般人轻易动摇不了她的想法。
他垂下头:“王妃何苦叫殿下为难。”
沈忆语气很和缓:“怎么,他不想看见我?”
季安语塞。
他在殿下身边服侍多年,对其心思也能大致揣摩一二。虽然他不知道殿下为什么不让沈忆去看她,但他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不想看见沈忆。
他这厢还在想如何回话,沈忆已经放下车窗帘子:“带路吧。”
季安没法子,只好吩咐禁军让行,引着马车进了皇宫。
御书房。
明黄的床帐里,男人背后垫着金丝软枕坐在床上,身前放着檀木小几,上面摞了高高一迭奏折。
他执着朱笔,一边批折子一边听立在床前的礼部侍郎郭肃奏对,不时开口询问几句。
偶尔气血上涌,忍不住握拳在唇边低咳几声。
郭肃微微一顿,面露担忧:“殿下的身子——”
季祐风挥挥手,示意他继续说。
这时,新上任的内侍总管李交泰弯着腰进来,站在床边低声道:“殿下,王妃来了。”
季祐风一怔。
片刻,他搁下笔:“请王妃进来。”又对郭肃道:“有劳大人在偏殿稍等片刻。”
李交泰引着郭肃出去了。
季祐风向后靠在软枕上,微微阖眸。
吱呀一声门开,从门口隐隐传来三人互相见礼的话音,女人清冷的声线低低传来,时断时续,随后沉闷一声砰响,门关,寂静的大殿里响起轻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