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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嘉禾是嫔妾母亲取的,当年他们选中嫔妾去和亲,家父觉得这名字太土,上不得台面,便私底下去问当时使梁的魏官陛下喜欢什么,那人说陛下喜欢看雪,便取了这个名字。”
她母亲妾室出身,后来早逝,父亲是个眠花宿柳的浪荡王爷,从小不管她,想来那个时候,没人问她一句愿不愿意。
这些,他都知道。
多少个寂冷的无边长夜,都是她陪着他,他陪着她。
他有时候跟她讲大臣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她有时候听得起劲儿,有时候困得不行,一下一下窝在他怀里打盹。
她有时候也同他讲她以前的事,大多是进宫之后,怎么被人议论,怎么被宫里那个主位妃嫔欺负,听得叫人来气。他没告诉她,转身不着痕迹地把那些人收拾了个一干二净。
但她很少同他提家事,提大梁。
可她的家事,他早吩咐手底下的人扒了个底掉。她早死的娘,畜生的爹,青梅竹马的小情郎,他都知道。
他远比她以为的更了解她。
可若是叫她知道他背地里查她,只怕刚开始还能对他装模作样地温声细语,很快就原形毕露,又不搭理他了。
小姑娘近来脾气见长。
“陛下在想什么?”温雪霏冷不丁问。
飘远的思绪被拽回来,皇帝溜号被抓个现行,却是半点都不心虚,慢悠悠地说:“在想——若是他们知道朕为什么喜欢看雪,只怕是吓得魂都散了,还有胆子四处宣扬?”
他没说为什么,可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让人心情愉快的理由。
这人又开始发癫,他总喜欢这样吓她逗她。
温雪霏不理他,只问了句:“那陛下,到底喜欢吗?”
屋里忽然静了一瞬。
沉默似乎很久,又似乎转瞬即逝。
他最后说:“以前不喜欢。”
男人脸上仍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他一直都是这样,叫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可温雪霏却笑了起来。
薄薄水光在女人眸底一闪而逝。
皇帝这时没有看向她,便也没有看见。
“那你呢?嘉禾。”皇帝终于转过头看着她。
男人嗓音低沉,醇厚,咬字清楚,念这两个字,别有味道。
温雪霏双手交握放在腿上,坐得很端庄,她望着皇帝的眼睛,轻轻地说:“我爱你,陛下。”
皇帝狠狠怔住了,下一刻,他忽然把脸转向另一侧,避开了她的视野。
他四十三年的人生里,鲜少有像现在一般仓皇狼狈的时刻。
他觉得荒唐。
竟有人同他说爱。
更荒唐的是,在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他心里不可自抑地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仿佛整颗心脏,整个人,连带着灵魂,都在颤抖。
直到眼角的泪流下来,湿了枕头,他方惊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