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女人苍白的肌肤上,她缓缓抬起眼,幽黑的眼珠盯着一脸诧异的门房。
“沈聿在哪?带我去见他。”
同一时刻,太和宫。
一太监迈着小碎步飞快地进了寝殿,俯身对榻上的人恭敬道:“陛下,皇后娘娘在东城门见过卫云长,然后骑马去了沈府。”
床幔逶迤,榻上的男人把玩着一枚玉坠,俊美如玉,面无血色,正是尚在病中的季祐风。
他撩起眼皮:“卫云长对皇后说了什么?”
太监低下头:“回禀陛下,派去的人离得远,没听太清楚,只听到一句什么吃不吃芫荽。”
“芫荽……”男人苍白的指尖缓缓摩挲着玉坠,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大袖一挥,床幔无声落下,传出年轻天子冷淡威仪的声音:“传太医过来见朕。”
沈府。
沈非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远远便看见女人独立庭中月下,右手拎着马鞭,周身白纱飘飞,偶尔掀起一道缝隙,露出冷艳眉眼,无端叫人觉得煞气逼人。
他疾步走过去,并不敢抬头,行礼低声道:“参见皇后娘娘,公子眼下正在祠堂,我带娘娘过去。”
今日既不是谁的祭日,也不是拜祭先祖的日子,沈聿在祠堂做什么?
可沈忆丝毫没有探究的心思,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一路进了宗祠,绕过照壁,两人来到祠堂大殿,门扉大开,沈忆立在门前,举目望去。
入目是一座黑漆地紫檀木雕大神龛,四周二十八仙环绕,间有飞鹤百禽,正中央立着一尊牌位,底是肃穆死寂的黑,字是凄凉惨淡的白,并排写着“故显考沈庭植之灵位和“故先妣林意之灵位”。
神龛前的长条桌案上摆了一片白蜡烛,已经点起一小半,男人穿着暗纹提花玄色道袍,长发仅用一根系带绑了坠在身后,夜风吹起他飘飘大袖,他执灯缓缓在庞大庄严的神龛下行走穿梭,点起一支又一支蜡烛。
忽而,他身形微顿,缓慢回身,抬眼看向门外。
两人隔着一道门,一道白纱,无声对视。
烛火在夜风中摇曳,男人的面孔忽明忽暗,眉弓和鼻梁在他脸上投下阴影,深邃凌厉。沈忆缓慢地眨眼,上一刻看到的是阿淮,下一刻看到的又变成了沈聿,但不管是谁,那双眼睛始终都呈现出一种令人恼火的平静。
看着看着,沈忆忽然脚尖重重点地,身体瞬间飘飞而出,手中马鞭划破空气,直直袭向沈聿左肩。
本以为他会受下这一鞭,谁知临到近前,男人忽然侧身,避开她攻势,同时抬起手,快而准地轻敲了下她的右腕。
手腕陡然一酸,马鞭无力地掉落在地,沈忆怒意更盛,出手再没有丝毫顾忌,不管不顾地和他打了起来。
她乱打一气,出手毫无章法,可不管出手多刁钻,总会被沈聿游刃有余地挡回去,沈忆甚至碰不到男人一片衣角,偏他一直只防守不反攻,愈发叫人觉得他是在戏弄她。
沈忆出手越来越重,大殿内接连响起东西坠地的声音,各种摆设几乎都被扫落在地砸了个稀巴烂,满殿狼藉,只剩神龛周围还算完好。
察觉到沈聿一直护着神龛,沈忆身形一晃,朝神龛中的牌位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