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鲤动了动干裂的唇角,嘶嘶地说,“就当我景鲤这双狗眼瞎了,有眼不识金镶玉,不,是狗眼不识新朝皇后啊!”
众人心头掀起波澜。
这么说,乌陵氏还真有称帝的打算?
乌陵阿虏面无表情,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都打到人家门口上了,再说“我只是路过看看”就很假惺惺了。
天下,他乌陵阿氏是志在必得。
他的阿爹重病在床,兄弟又平庸,无一人胆敢与他竞争这位子,不出意外,他有九成把握主宰旧氏王朝。
而皇后人选,部落祭司也告诫了他一番,若是成事,可从世家大族里挑出一位嫡女为正妻,一来得到世家支持,二来向朝臣释放善意,你看,我爱中原的文化与美人,我统治你们必然也是赏罚分明,只要乖乖听话,升官加爵的机会就在眼前。
既然是有力支持,那必定属意钟鸣鼎食的簪缨世家,可一呼百应,做朝廷的中流砥柱,更做他的左膀右臂,镇压不利于他的谣言。
荣家女郎是他猝不及防的意外。
只因在马球场上,多看了她一眼,便成了他念念不忘的执念,更想着将面具赠予她——他未来正妻恐怕都没有这个待遇!
乌陵阿氏的兽神面具只赠最中意的心上人。
但她没收,还扔进了池里。
他竟也还鬼迷心窍的,命了一群妇人们,替她穿上了乌族少女出帐篷的嫁衣。
般弱不知道乌陵阿虏的百转千回,她心中暗骂,这臭小子将了我一军!
想想看,万一乌陵阿虏没有做皇帝,或者说,他就算做了,也没有封她为后,岂不是一巴掌明晃晃甩在般弱的脸上,说她没有本事?
她可不喜欢打肿脸充胖子!低调才是闷声发大财的道理!
般弱正欲说话,却见少年猛地咬破拇指,狠狠摁下。
鲜血淋漓,湿透纸背。
“皇后娘娘——”
他眼里翻滚着滔天血海,恨不得啖她血肉。
“小子祝您夜夜承欢君膝,日日青云直上!”
“啪——”
般弱冷笑,举手一掷。
墨砚擦着他的鬓间而过,又嘭地砸在地上,碎成两半,黑色泅染一人衣角。
景鲤额角的鲜血渗了出来,坠落成线,与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
他没有擦,直挺挺望着她,充满了嘲讽之色。
“怎么,这皇后位置还没坐上,皇后威风倒摆了起来?”
这一句话让般弱彻底改变了主意。
雇主所求的“一家之主”愿望,往小点的范围理解,那就是翻身农民当主人,挺直腰板把歌唱,再也不用受婆婆和丈夫的压制。但若是底层小民,头上还有官府,官府头上还有权贵,照旧要诸多周旋。
既然这样,同样是“管理层”的任务,那何不一步到位,做“一国之主”?
反正雇主要的是十年风光!
她做得腻了,拍拍屁股就走。
“乌陵阿虏。”她直唤他名字,“你若想娶我,便以一国后位酬我。”
景鲤倏忽抬头,目眦尽裂。
她在说什么?她竟然向仇人乞求后位?!
朝臣们面皮抽搐。
好一个离经叛道的世子妃,这天子还没退位,她,她就公然索取后位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天子气得发颤,偏偏周围重兵把守,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