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慕云笑了笑:“柱子可是表哥的宝贝疙瘩,你要是给打了,表哥敢跟你拼命。”
池慕秋也笑了。她回到京城才半年,说实话跟爸妈相处还有些拘束,和这个妹妹还算处得来。两岁时在火车站外走丢的记忆已经没有了,此前的二十一年人生,她一直叫肖楠,出生于南方一个偏僻的山村,父母早亡,爷爷奶奶靠编竹筐养大她,供她上学。
池慕秋打工念了个中专,毕业后在一家酒店里当领班。直到亲生父母寻来,她才在爷爷奶奶口中得知,她“早亡的父母”实际上是一对人贩夫妻,从火车站里偷她回来打算卖掉。谁知道因果有报,夫妻俩半夜盘算这孩子价值几何,高兴之余炒了盘蘑菇,喝了两盅米酒,中毒死了。
而池慕秋也没法去怨恨养大了自己的老人。
她看着窗外的雪景,低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雪。”
池慕云笑道:“以后每年都能看到了。”
池慕秋又拿出一颗口香糖放进嘴里:“那小女娃子是傻的吗?”
池慕云白皙的手搭在方向盘上。听到“傻”那个字眼,她轻轻攥了一下方向盘:“我倒觉得她挺精的。”
中午姐妹俩开车出去买调料。刚出门便遇上张老四的羊群,池慕云便把车停在了路边。池慕秋突然回头:“慕云,后面!”
池慕云微愣,赶紧转身打开车门。
路清明风似的奔过来,到了她跟前却又猛地刹住了闸,瘦弱的胸脯剧烈起伏,一双大眼直直地盯着她看。
“云……”
池慕云弯腰看着她:“跑这么快干嘛,是来找姑姑的吗?”
路清明的手从兜里拿出来,往池慕云怀里一塞。
池慕云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大西红柿。
“红……的,”路清明直直地望着她,“好吃。”
这时候的乡下,家家户户都只有白菜土豆大萝卜,其他蔬菜十分稀缺,即便是买了西红柿,也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池慕云看着小女孩,心里涌起难言的情绪。把西红柿放在车上,低头牵住路清明的手,打开后座车门:“上去。”
路清明犹豫了一下,敏捷地爬了上去。池慕云上车一看,发现池慕秋坐在了后座,无奈地笑了笑。
池慕秋嚼着口香糖,转头冲路清明吹了个泡泡。路清明看她一眼,视线又转移到池慕云的后脑勺上。
“这小女娃子!”池慕秋稀奇道,辛辛苦苦维持的普通话马上变回了方言。
“你别老逗她。”池慕云发动车子。
“你几岁啦?”
“叫声大姑听听!”
“五加七,知道得多少不?”
……
不管池慕秋怎么逗,路清明都低着头一言不发。池慕秋也不生气,饶有兴致地自言自语。
到村口的小商店买了调料,池慕云又看了看路清明。大冷天的,女孩也没戴个帽子,更没有围巾。大概女孩也觉得冷,刚才跑过来的时候,身上家做棉袄的领子是竖着的。
可惜商店太小了,没有毛线帽也没有围巾。池慕云目光搜寻一番,指了指玻璃柜上的棒棒糖。
“喏。”池慕云拿出一个棒棒糖递到路清明手边。路清明双手捧住,也不吃,愣愣地盯着看。
池慕秋含着一个棒棒糖,小声跟池慕云嘀咕:“这样还不傻吗……”
开车回家,池慕云先带路清明给爷爷奶奶拜了年。她顺便跟二老提了一下桂琴要找工作的事儿。
进到里屋,路清明还是拽着池慕云的袖子。池慕秋嘲笑道:“你这个娃,属跟屁虫的吧!”
路清明不说话。池家的暖气很热,进屋没一会儿,她就热得解棉袄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