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斩雨对上那双精明的老眼,他不由得心中一寒:“请主席指示。”
威廉·摩根索先是很祥和地说道:“这段时间有劳你了,楚上校。”
在楚斩雨微怔的眼神里,威廉不紧不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或者我该叫你…费因·罗斯伯里?”
楚斩雨一僵。
那股胸口的寒意瞬间漫开;仿佛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好似身体里有一坨冰在迅速地融化。他感觉自己是一个目睹大雪崩的人,看着寒冷巨大的雪堆如群群白虎般席卷而来,而自己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暴雪将自己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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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里仿佛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爬满了蜘蛛;而那种绝望的宿命的预感重新降临在他身上。
威廉翻开面前桌子上的文件,用一种读早报的语气说道:“费因·罗斯伯里,叛将楚瞻宇和泰勒·罗斯伯里的儿子,而楚瞻宇最终被判定为二度异潮的引发者;你作为他的儿子,在百年之后以实验体的身份参军。所以现在根据我们公开调查以及军委各部门部长投票,一致认为你的嫌疑度上升,受到的管控力度应该调高。”
楚斩雨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听着威廉的话,他的身体一直在小幅度地颤抖着,好像一个受伤的人被别人撕开满身的伤口一样。
他动了动嘴,好像想要讲点什么。
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脸上的血色也几乎在一瞬间褪尽;整个人就像被刻成惊恐状的石膏雕像。
“根据内部商议,决定对楚斩雨作出以下监管措施……”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
最坏的设想成了真,楚斩雨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还能双脚站立在这里,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为什么自己居然没有昏过去;他只感觉自己头脑轰鸣作响,呆滞地看着威廉的嘴一开一合,却全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听见“咔哒”一声清响。
一个沉重的环状物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触感坚硬冰冷。
他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从眼前仍然在亮着的光屏上看见了那是什么。
一个颈圈式发信器,表面有一个精巧的指纹锁,他认出那是科研部研发的最新款,一般用于监测收集并分析异体活性样本的数值。
展厅空荡荡的,现在只有他了
那个引他进门的宪兵沉默地走上前来:“楚上校,我送您回到您的居所,请跟我来。”
楚斩雨跟着他走出了展厅,仍然感觉浑身冷彻骨髓,脊梁上好像盘绕着一条嘶嘶作响的响尾蛇;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又是疼如刀尖旋舞。
费因·罗斯伯里。
几百年前的黑暗探出头来,在今天伸出长长的锋锐螯足,将他摄住了;他如蛛网中挣扎的小虫子,而他自以为是的自由都是被蜘蛛毒素麻痹之后的错觉。
人们都说往事会随风而逝,但实际上往事会自己爬上来。
……
杰里迈亚毕恭毕敬地跟在威廉的身后穿过透明的长廊;杨树沛和威廉同行。
“真是不讲情面啊~这个小家伙怎么说也算是和您沾亲带故,亏您之前还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威廉笑着说道:“还得多谢您你这些年一直在找人监视他;要说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功夫,我威廉·摩根索也要敬您一杯。”
杨树沛也笑了笑:“怎么说呢,我当然把他当成我的孩子;我也当然爱他,但是我对他的这份爱是建立在他的利用价值上的,并且这份利用价值也不能超出军委的可控范围。”
杨树沛又温和地补充道:“没有家长会喜欢一个叛逆不听话的孩子,而整治叛逆的方法就是让孩子们吃点苦头。”
“原来您管这个叫做吃点苦头。”威廉摩根索想起那个沉重的发信器;那个发信器的份量铐在脖子上时,重量会直接压迫到气管和食道;戴了这个东西之后,楚斩雨的脖子都容易留下无法消除的淤青。
除此之外,造成的心理羞辱是更高一层的痛苦了:没有一个军人能忍受每天戴着这样一个羞辱意味极强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