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和大人分开后,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这一回来呀,五爷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五更天的时候,五爷本来心里盘算着要去襄阳王府呢,可左思右想又觉得这天儿实在太晚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
“张祥儿,给爷备点酒来。”五爷大声喊道。张祥儿赶紧忙活起来,不一会儿酒就摆在了桌上。可五爷看着这酒,却怎么也喝不下去,整个人就跟坐在针毡上、背上扎了刺似的,难受得不行。“唉,这心里咋就这么不踏实呢。”五爷自言自语道。他又叫张祥儿拿来笔,写了个字束,折得好好的交给张祥儿,说道:“嘿,今晚要是我不回来,明天早上你就把这个交给先生,让他一看就明白咋回事。等会儿天一亮,我就出去。要是大人和先生问起来,你就说你家老爷出去的时候啥话也没留,你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可记住了啊,要是你一不小心说漏嘴,大人把我追回来,你也知道你家老爷我的脾气,我肯定一刀把你给砍了,然后再走。”张祥儿一听这话,脑袋“嗡”的一下,感觉一股凉气直往上冒,哪还敢说啥呀,吓得浑身直哆嗦,眼泪汪汪地说:“老爷,大人不是不让你去嘛。”五爷眼睛一瞪:“你少管闲事。”
天一亮,五爷怕大人起来找他麻烦,赶紧换了一身崭新崭新的衣服,打扮得就跟个武生相公似的。张祥儿看着五爷,忍不住说道:“老爷,你可得早点回来啊。”五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衙门口好多官差看见五爷,就问:“老爷,咋这么早就出门啊?”五爷理都不理他们,径直朝前走去。五爷出了上院衙,不敢走大街,专挑小巷子走,就怕大人追过来把他给抓回去。吃饭喝茶的时候,也尽找那种小铺面的茶馆饭店,也是怕大人追过来。就这样,五爷晃悠了一整天。等吃完晚饭,天刚敲初鼓,人家店铺都要关门了,五爷把自己的跨马服寄放在饭店,给了饭钱酒钱。
到了二鼓的时候,五爷从饭店出来,直奔王府后面。这次他没带夜行衣靠,也没有飞抓百练索。他提起衣襟,挽起袖子,往后退了几十步,然后猛地往前一冲,“嗖”地一下就蹿上了墙头。也不打问路石,直接就飞身跳了下去。他看了看,这黑夜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声狗叫声都没有。五爷朝着木板连环阵走去,走到西边的时候,也不仔细看看周围,直接就从西边进去了。五爷自己之前就说过,把这地方就当玩意儿似的。而且他又来过一次,所以这会儿就跟走熟路似的。他亮刀点开双门,看了一眼,这是西方兑为泽,有泽水困、泽地萃、泽山咸、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五爷心里琢磨着,必须得进地山谦才好。里面本来有七个小门,五爷觉得自己聪明,也不仔细数数,反正就是艺高人胆大。
“哼,就这么几个小门,还能难住我白玉堂?”五爷自言自语道。
五爷抖了抖身子,蹿进小门,本来想进地山谦呢,没想到走错了,进了雷泽归妹。五爷一看,心里暗叫不好:“哎呀!按说这雷泽归妹有时候也能是个吉卦,可得分啥事儿啊。要是儿女定婚,那肯定是大吉之卦。可这卦要是用在别的事儿上,就有批语说不利于出征。虽然现在不是出征,可也得分个好坏啊,强的活下来,弱的就得死,真的留下,假的就得消失。”五爷一看这卦爻不吉利,想抽身回去,哪还能回得去啊。
突然,两边的底板“啪嗒”一响,上来两个人。这俩人全都是短衣襟,戴着六瓣帽,穿着薄底靴,手里拿着利刀,横眉怒目,大声吼道:“嘿,你胆子可真大啊,敢来探阵!”五爷还没来得及出去呢,这两个人就到了,没办法,只能立刻交手。还没打几个回合呢,五爷就把过度流星灵光和小瘟皇徐畅这两个人给杀了。
五爷哈哈一笑:“哈哈,王府的这些小毛贼,也太没用了吧。既然凶卦里的贼人都死了,那还有啥好担心的,干脆早点上冲霄楼,把大人的印信找回来,省得大人在衙门里提心吊胆的。”五爷脚踩着万字势当中,就跟走平地似的,也不格外留神。
“哼,就这些小角色,也敢挡爷的路。”五爷边走边嘀咕。
五爷走过日升亭,又走过月恒亭,朝着石象、石孔跑去。只见那地方黑黝黝、高耸耸的,分上中下三层,就跟把天地人都分开了似的。哇,好一座冲霄楼啊!五爷心里暗暗高兴,想着大人的印信肯定在头层楼上,就开始琢磨怎么上楼。他看见石象、石孔、宝瓶和聚宝盆里面,中间有两条毛连铁练,中间还搭着个十字架,上边挂在头层楼的瓦檐上。五爷想抓着铁练爬上去,走到中间的时候,把刀插回刀鞘里,然后往后一退,纵身一跳,伸手就去抓铁练,一边抓一边往上爬。爬到中间的时候,突然听到“喇喇喇喇”的声音,铁练往下一松,五爷心里暗叫不好:“哎呀,三环套索!”五爷可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要是躲上面呢,腰腿就躲不过去;躲腰腿呢,上面又躲不过去;要是动作稍微慢点,上中下三路全都会被铁练缠住。五爷在陷空岛的时候收拾过这东西,哪能不认识呢。要想躲开,除非是撒手扔开铁练,然后跳出去。这想法刚冒出来,动作可快着呢,声音一响,五爷就赶紧撒手跳出去了。他可不敢站在地上,怕落在万字势旁边的滚板上,那可就完蛋了。所以他拧身踹腿,跳到了石象的后背上。哪知道这石象全是假的,是用藤木铁丝箍起来的,架子上用布纸糊成的。晚上看着淡淡的蓝色,跟汉白玉似的,可肚子里面是空的,这就是三环套索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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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些家伙,尽使些阴招。”五爷站在石象后背上,气不打一处来。
石象底下是木板托着的,有铁横条、铁轴子,也是个翻板,前后一站上去就会翻。五爷不知道这是陷阱,一踩上去,这玩意儿一翻,五爷这才知道中计了,喊了一声“不好”,就掉下去了。好在五爷身体灵活,半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站在了地上,还想再跳上去。哪知道不行了,他踩在了天宫网上。这石象和石孔是两个阵眼,上面有三环套索,下面是天宫网和地宫网。要是有人踩上去,只要往下一拍,一扇网动了,其他十八扇网也会跟着动。五爷和智爷上次来探铜网阵的时候,五爷不让智爷说,自己逞能,所以前面就只说了上面的情况,没说下面。智爷还以为五爷全知道呢,也就没往下说。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啊,不是人力能改变的。
五爷一踩上去,就翻身掉进了盆底坑里面。他赶紧站起来,抽出刀,就听见四面八方“哗喇喇”、“哗喇喇”的声音,就跟钟表开闸似的。五爷一下子就被十八扇铜网给罩在了中间。你说说这铜网阵在冲霄楼的底下,为啥五爷能看得这么清楚呢?原来啊,冲霄楼的头层放着盟单、兵符、印信、旗纛、认标这些东西;二层是王爷议事的地方,专门讨论皇帝国大事的;最下面一层下面有铁方篦子,四角有四个大灯,昼夜都亮着。所以五爷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他用刀去支铜网,铜网纹丝不动;用力一砍,手臂疼得不行。盆底坑上面,四面八方一下子就乱了起来。
东西南北四面有四个更道地沟的小门。有一面是弓弩手,一面有二十五个人,每人一个匣弩,一匣有十支竹箭,这些箭都用毒药喂过,只要中一支,毒气就会进到心里,肯定死翘翘。这里面有个头目,现在就是神手大圣邓车。他因为盗印有功,王爷赏给他当了弓弩手的头目。听到金钟一响,他就从更道进来了。手里拿着梆子,敲一下梆子,众人就都出来了;敲两下梆子,众人就把坑围满了;敲三下梆子,乱弩就一起发射。五爷在里面,刀砍不动铜网,就知道不好了,横刀站在那儿,心里一阵感慨。他想起:“大人衙门里现在没人保护,自己要是死了,就跟草一样不值钱。要是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死了以后阴魂也对不起大人啊。再想想包相爷对我恩重如山,没想到一下子性命就没了,都没办法报答相爷的提拔之恩。想我以前在东京闹事儿,在开封府寄柬留刀,在御花园题诗差点杀了人,在奏折里还搀夹带,陛下不但不怪罪我,还褒奖我。陛下对我这么大的恩,我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啊。还有陷空岛的兄弟们,就我最小,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就算我有得罪他们的地方,他们也不怪我,可见哥哥们都很有气量。”五爷想:“以后要是还想和兄弟们重逢,除非是半夜三更在梦里相会了。”五爷正想着这些事儿呢,没注意身上已经被好多弩箭给钉上了。
只听见“咯咯咯”的声音,在耳边响着,不好听,就像钟表开闸的声音,“唰喇喇”,隐隐约约地响着。金钟响起来,“嗡嗡嗡”。锦毛鼠吓了一跳,这中间有陷阱啊。没一会儿,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哧哧哧”、“咽咽咽”的声音。飞蝗一样的箭往上钉。就像这样百步之内的威严,好像那没把的流星。就算有刀,又怎么能躲开呢?箭射到身上,冒出鲜红的血。五义士,瞪着双眼。可怜他,被这么多箭射着,这种暗器,真是另一种可怕的情形。站在那儿,身体都动不了。不怕死,可这也太难受了吧?任凭你这箭穿皮透肉,我也要尽忠。白护卫,两眼通红,想起:陛下不加罪,还褒奖我。身临绝境,也没办法行礼报答君恩了。这条命,看来是保不住了,不过就算死了,以后也能留个名。真舍不得兄弟们啊,就像手足一样,亲如骨肉。永别了,朋友们。心中满是恨意,充满整个世界。豪气冲天。那些贼人们,你们等着,等你们恶贯满盈的时候,把你们全杀光,五老爷就算死在黄泉,也能闭上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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