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宴卿到达下河村的时候,才是巳正。
这货今天心里高兴,索性掀了车厢四面的车帘,欣赏一路上的野趣。
那树上歇斯底里做着最后挣扎叫唤的知了蝉,被他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无比悦耳。
以前怎会觉得它们瓜噪呢?
那道路两旁生命旺盛,蓬勃向上伸展的杂草都让他觉得如入画卷。乡风浓郁啊。
马车颠簸也叫他觉得颠得骨头无一不舒坦。晃晃悠悠地叫人沉醉。
还没进下河村,遇上扛着锄头下地的下河村乡人,这厮还咧着嘴跟人打招呼,叫得好不欢快。
“叔,这么早下地呐?”
“婶子吃过早饭了?”
“大爷这么早就从地里挑担回来啦?”
直把下河村的乡人弄得受宠若惊。
往常这个把作坊开在下河村的有钱人家大爷,坐在马车里连面都不露,见了人虽没板着脸,但也极少听见他与人交谈。
身份上的差别,也让别人不敢靠近。
今天这青川城里响当当的周家六爷,见了他们这群泥腿子竟是这么热情呢。
真是个好人。
竟然没有因为有钱就看不起他们呢。
这些被周六爷打了招呼的乡人,恨不得立刻就掉头回家,把周六爷请到他们的家里,好生招待一顿吃喝,看能不能巴结上这个有钱的大爷。
乔明瑾自然也瞧出了他今天的不同。
那厮往常虽然也高兴,但不像今天这般神彩飞扬。风大一些,只怕都要飘起来了。
“这是捡到金子了?”
“爷缺金子?”那厮不屑地嘁道。
乔明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撇了撇不理会他。
又听他扬声道:“把东西都搬到厢房,爷先去作坊看看。一会爷再回来吃午饭。”
周宴卿连门都不进,只吩咐了石头和叫二憨子的车夫把车上的东西都搬进院里,自己则转身准备往作坊去。
这厮今天处处透着奇怪。
门都不进就急着去作坊了?
莫不是又接了京里来的单子?
这么多料子?
这,这得有十几二十匹吧?颜色这么鲜亮?这是什么?雪缎?还有,这个,这么正的红色?这是乡下能穿的吗?
“哎,这是做什么的?”乔明瑾拦着石头二人,扭头问周宴卿。
石头二人搬着摞得高高的布匹,吃力地扭头去看他们的主子。
周宴卿回头看了她一眼,扬了扬手:“叫他们把东西搬进去。一会回来吃饭我再跟你细说。”
过两日就要去西南了呢,这作坊的事也要安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