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霎时无言,只觉又疼又荒唐好笑还有种说不出的暖热,百感交织,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好好,别哭了。”
盯着若有所忆,面上甚至浮现出了几分怅然的赵珩,姬循雅眯了眯眼。
他提起赵锦叡本是要反驳赵珩那句凡自尽随葬者皆是妃妾,不料竟引得赵珩想起了赵锦叡。
赵锦叡有什么好?
姬循雅见过赵锦叡,脑海中只剩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依稀记得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人,懦弱少言,连同他对视都不敢,明明都十几岁了,一日十二个时辰,却有六七个时辰要黏着赵珩,恨不得挂赵珩身上。
“陛下。”姬循雅阴森森地叫他。
赵珩被捏得闷吭一声,嗓音沙哑得厉害,“那是朕……太祖的弟弟。”
明明连近亲都不是,赵珩对赵锦叡却不厌其烦。
姬循雅没忍住冷笑了声。
除了对他,赵珩待谁不是和颜悦色,分外耐心?
他冷淡道:“血脉倒也算不得十分近。”
言下之意无非是,赵锦叡都可以,他为何不能?
赵珩惊悚地发现,自己居然隐隐理解了姬循雅的意思。
完了,他是不是离发疯不远了?
赵珩艰涩地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仿佛喘不上气一般断断续续,听起来,分外可怜。
喉结在掌中滚动擦磨,骨血皮肉严丝合缝地贴着,不仅赵珩觉得疼,连姬循雅自己都被骨头硌得发疼,然而这种疼送往全身,却成了种令人欲罢不能的亢奋。
想让赵珩呼吸得再艰难些。
他若稍稍用力,赵珩的样子会比此时更狼狈,更凄惨。
不得已张口呼吸,两排白齿之间,是条猩红的舌。
巧言善辩的,令姬循雅恨之入骨的,又,灵活非常的。
姬循雅自稚龄时便开始
练剑,十指有力,且极能控力,此刻,他所握住的并非惯用的沉重刀刃,而是更轻,更脆弱的颈骨,该比握剑轻易,然而,他却掌握不好力道了,几度险些失控。
姬循雅稍稍松手。
新鲜的空气顷刻间涌来,赵珩剧烈地喘了两口,只觉有些头晕目眩。
兴奋却如星火般,自尾椎而上,噼里啪啦地炸开。
赵珩仰面躺在地上,姿态算不得从容,却还不忘挑衅,“妃嫔妾室乃是枕边人,赵锦叡之于太祖,是自小在自己身边长大,受太祖照看的弟弟,无论是妃妾还是兄弟,皆是情意深厚的至亲,可你,”拍了拍姬循雅的脸,皇帝头疼,下手就没什么轻重,响声清脆,打得姬循雅侧脸泛红,“于朕而言,算什么?”
算冤孽。赵珩在心中补充。
话音未落,喉间力道陡地加重。
赵珩剧烈地喘了口气,勉强抬头,正与姬循雅漆黑阴冷的眼睛对视。
若有坚冰笼罩其中,冰下,却又隐藏着烈焰。
仿佛是,怒火。
赵珩扬唇。
清亮平静的眼眸被泪水模糊,映着张美丽至极,却又扭曲的脸。
上一世他所见的姬循雅大多时候都淡漠沉稳,一派岳峙渊渟的雅静君子像,连他们撕毁盟约时,姬循雅也只失态了瞬间,滔天的怒意随着佩剑折断,顷刻间就化作寒意彻骨的冷淡,仿佛天生就比寻常人情欲淡薄似的。
他爱看姬循雅失措,欣赏着他脸上闪过的每一种,本不该属于姬循雅的表情。
这种感觉,与攻城略地给他带来的亢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