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日,壬午,伯颜大军抵达常州,经过一段时间劝降不听后,开始了猛攻。
赵姝琳领着大军来到了无锡县,县城外拐子张带着两千余众前来投靠赵姝琳,赵姝琳安排贺宣领导这支队伍,并配发长枪以弥补枪手的不足。想要驯服这伙匪众本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贺宣却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很快就将他们收服了。赵姝琳看小乙太小,就将他留在了身边。在得知元兵开始攻城的消息后,赵姝琳下令,大军不得停留,粮草、辎重全部下船随军直奔常州,同时安排粮料官留在无锡县随时为大军筹集粮草,以备持久作战。大军出城时,赵姝琳被一个厢兵都头拦住,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当日赵姝琳逃亡无锡县时搜她身的城门守卫,他上前便奉上赵姝琳在客栈丢下的旅行衣和T恤衫,众将疑惑之际,她让侍卫收下了,并道谢:“多谢了。”那都头却说:“大元帅是否还记得小人?”“记得,怎么了?”“大元帅难道忘记了当日的诺言吗?”赵姝琳眼睛一转,忽然想了起来,说:“你要升官,不是不可以,但你是军人,只要你能随我上前线,等立下战功后,我可以提拔你做校尉,你看如何?”那都头想了一下,微微地摇了摇头,表示愿意继续留守城门,恭候大元帅凯旋。一个讨生活的兵不可能明白“国家危亡、匹夫有责”,送死的事情他肯定不愿意去。赵姝琳提马就走没再理他。
大军连夜奔走,第二天日落,在距离虞桥不远处扎营。蒙古骑兵探子探查过后,并没有采取行动,但赵姝琳却感到一种不安,提议将哨兵放置十里外,以防元兵夜间劫营。贺宣却要她放心,说:“弓弩兵枕的箭壶能听到数里外马蹄的声响,敌人自知不会轻易劫营。”赵姝琳还是不放心,又将巡夜士兵增加了一倍。一天一夜未睡的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有很多人连行军餐都没吃,嚼完随身携带的干粮后倒头就睡。赵姝琳忍着疲倦与将官们一起吃起了热乎乎的行军餐,还喝了一碗羊肉汤,顿时全身暖和了许多。但不知怎么的,远处的士兵营中骚动了起来,赵姝琳忙问传令官发生了什么事,传令官也一头雾水,不过很快一个士兵跑了过来,向赵姝琳禀报说是禁军与匪兵在打群架。
赵姝琳一听极为震惊,感觉不可思议,大敌当前,都是自己人,怎么就打起来了。众将领着几百人随着赵姝琳疾步赶到了打架营地,迅速逮捕了正在打架的一干人等。赵姝琳有些气愤地大喊道:“为什么打架,这都什么时候了,元兵就在我们前面,我们自己人却打了起来,你们是来送死的,还是来丢人的。倘若元军此时攻来,你们还有力气战斗吗?这是战场,能不能把你们的力量和愤怒用在敌人身上。我们这个民族怎么自古就喜欢内讧,自己人好欺负是吧!元军都屠杀都了这里,你们身为铁血男儿,有几个去为父老同胞拼杀过,就喜欢自己人打自己人。来到这里,无论是谁,都是大宋子民,我们是要保住大宋,保住我们汉人的天下,难道你们想做亡国奴吗?都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你们还不累,明天就要上战场了,你们嫌力气用不完是吗?如果你们打架是为了取暖,那我倒不反对,是谁带头打架的?”
一个匪兵大叫道:“大元帅偏心,我等投靠大元帅,誓死为朝廷效力,可大元帅不能一视同仁,让自己的兵有羊肉吃,却一口汤都不给我们,这算什么,我们不干了。”周围投靠来的匪兵也一起起哄,大叫不干了。
赵姝琳听后,上前查看了一下一地狼藉的伙食,也没看出什么。忙问送食的一群厢兵伙食是否不一样,其中一名厢兵如实禀报说是军中羊肉只够配发禁军,并无多余,这些投奔而来的只能给行军粮。
赵姝琳知道后又转问打架的众人“谁带头打架的?”沉默了片刻后,一个匪兵站出来说:“是我,我看见这些兵端着一锅锅羊肉只往他们军营里去,”他指了下送食的厢兵和禁军营说。“却一锅也不给我们,我气不过,就问他们,我们的羊肉呢?结果他说羊肉只给禁军,其他军都没有,我本想忍忍就算了,可这些禁军却嘲笑我们是下等兵不配吃羊肉。”说完他气愤地对着禁军怒目而视。
赵姝琳这下明白了,本身没有多大事,可就是一句话伤到了男人的尊严。于是她让众人放开了这个说话的匪兵和他怒视的禁军士兵,让他两赤膊上阵狠狠地在众人面前打了一架,在众人的呐喊声中直到累瘫倒地。过后她下达命令将羊肉全部拿出来平分给整个军队,每人都必须吃到羊肉,吃完为止,以后军队一视同仁,不许搞特殊化。
吃过行军餐之后,赵姝琳将双方士兵分开搞了个单独训话,对禁军士兵说:“我知道你们瞧不起他们,好,那就在战场上证明给他们看,你们比他们勇敢。只有打胜仗的人才有资格骄傲,如果你们打不赢仗,那你们还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到时就该别人瞧不起你们了。以后大家一同上战场都是生死兄弟,说不定哪天就有你瞧不起的人救了你的命,所以不要排斥那些和你并肩作战的人。”转头她又去了匪兵营说道:“我知道他们说的话你们听了很委屈,那都是大家还没有战功的原因,你们只要在战场上证明你们的勇敢,并赢得战争,那他们就没有资格瞧不起你们,甚至还会嫉妒你们,因为他们不如你们,所以在我的军营里,只有立下战功的人才会值得赞扬。我并不偏袒禁军,他们若打不好仗,我也会瞧不起他们,所以我希望,既然要为国效力,就该拿出自己的本事来,用勇气和军功让别人崇拜你们,战场就在前方,你们有勇气证明自己吗?”营帐中众人顿时大喊“有”。就这样大战前的小插曲终于平息了,赵姝琳感知士兵真是不好带。
一夜相安无事,真是幸事。第二日黎明,薄雾里冷风刺骨,天刚破晓,军营中就战鼓雷动、号角齐鸣。赵姝琳突然被惊醒,连忙穿起战衣跑到帐外,正好杨午辰刚到门口,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杨午辰说:“哨兵来报,蒙古骑兵已经集结虞桥,正向我军而来。”赵姝琳显得有些惊慌,立马说:“那还不赶紧布阵迎敌?”杨午辰说:“放心吧,贺宣与诸将已经部署去了。”“那我们快去看看。”
来到预定战场,赵姝琳看到大军在高地上被组建成一个巨大的阵型,各军旗头打出皂色黑旗,分前后两个梯队。第一梯队最前方全是枪手,每个枪上都有火药包,阵前挖好了壕沟还排满了矩马、铁蒺藜与鹿角,枪手保护着后面的弓弩手和操作火器的人,排前的还有几十架床子弩,想必是用来打破敌军阵型的。倘若第一梯队坚持不住,还可以迅速撤到第二梯队里继续作战,若敌军迂回包抄,第二梯队还可以机动将枪手外调与第一梯队合成一个圆形阵,但这都是最坏的情况了。大阵之外两边侧翼数万厢兵正在构筑工事。照贺宣所说,他的阵型只要将士齐心,足以让蒙古骑兵第一波冲击就被消耗殆尽。杨午辰问贺宣自己的骑兵怎么安排,贺宣只说了镇守中军保护大元帅,必要时防范迂回的敌人。就这样,第一战杨午辰没能上战场,他郁闷地待在了后方高地上与赵姝琳一起观看着整个战局。不过赵姝琳心里倒是挺高兴的,本来骑兵就不多,又弱,若上了战场还不够蒙古骑兵一个回合恐怕就完了,再加上战场上游箭太多,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中箭身亡,让杨午辰待在身边,赵姝琳反而心里安定了许多。
阵型刚一布置妥当,蒙古的骑兵就从震动的雾气中露出了身影,黑魆魆一片如同幽深的森林。来到阵前赵姝琳一看倒吸一口凉气,杨午辰问来了多少人马,哨兵回禀目测三万骑,杨午辰皱紧了眉头,小声念叨着“这是场硬仗。”
不知是谁放了第一箭,只听蒙古的阵营里骚动了起来,很快赵姝琳只感到大地在颤抖。蒙古骑兵组成了一个矩形方阵,两侧轻骑兵,中间重骑兵与轻骑兵混搭,浩浩荡荡如山般向贺宣的阵前涌来。赵姝琳真担心这样的冲击贺宣的阵型能否抵挡住,正在万分紧张之时,只见己方的阵型中万箭齐发,弓弩的绷弦声,以及火药发射的声音划破长空,瞬间在蒙古骑兵的洪流中爆发阵阵惊心动魄的轰鸣声。床子弩的威力果然厉害,那先头部队顿时被打的人仰马翻,一批批地倒在了阵前。飞箭所到之处,人马一片狼藉。蒙古轻骑兵四散开来向两侧包抄,双方对射弓箭,密集的可怕,死伤无数。战斗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好歹阵型依然没破,阵前的枪手奋力地阻挡着骑兵的冲击,矛枪不知断了多少。阵前的敌军烧死的、刺死的不计其数。等待太阳出来,雾气散失,阳光正洒在冲锋的蒙古骑兵脸上,顿时让他们战斗力锐减,被游箭一顿狂射,伤亡惨重。由于蒙古轻骑的包抄,战场上各处早已打出了黄旗,贺宣将阵型调整为圆形阵,弄的敌军怎么也冲不进去,在两翼的夹攻下,只能在外围被消耗。
赵姝琳紧张的心正有所缓解时,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了一支蒙古轻骑兵,从侧方向他们猛冲而来。赵姝琳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众人护着大元帅就跑,杨午辰与小乙提枪就战,这支部队好像认准了赵姝琳的身份,不与其他人恋战,直追赵姝琳不放。十几个骑兵护着赵姝琳被几百个人追,实在吓人,赵姝琳都感到绝望了。敌人马快,十几个护卫遂将赵姝琳领进了一处小树林。赵姝琳一进入树林,只见身后的护卫们一个个被射杀坠马。赵姝琳的马一脚踏空,摔了个人仰马翻,马腿还受了伤,护卫们立马勒住缰绳,调转马头与冲来的蒙古兵厮打在了一起,不几下数人皆阵亡。赵姝琳爬起来就跑,蒙古兵继续追击,就在快要追上时,杨午辰带着小乙领着数百骑从侧面进入树林,一顿飞箭乱射,追击的蒙古兵死伤大半。杨午辰一枪挑开了正砍向赵姝琳的蒙古兵,将他挑下马,赵姝琳长舒了一口气,吓瘫倒地,杨午辰叫小乙照顾她,自己提枪战其他人去了,不一会蒙古兵就被杀的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