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卿烟摆了摆手,示意叶长风起身,一听到“辜负”二字,她就回忆起了方才梦里的一切。
说起辜负,她又何尝不是辜负了数千东墨将士的期望呢?
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收回了心中的思绪,墨卿烟才看着叶长风问道,“城中情况现在怎么样?西华真的退军了吗?”
想起之前那一卷莫名其妙的圣旨,墨卿烟至今都还想不明白,到底这西华皇帝又是为了什么,竟下旨放弃了到手的江山,将它们再次还给了东墨。
“嗯!不错,西华当时就把所有被俘的弟兄们都释放了,然后全部退回了对岸的营寨之中,除了期间派人来询问了殿下的身体情况外,就再没有了任何动作。”
叶长风点了点头,对于西华大军这奇怪的举动,他又何尝不是满头雾水。
“现在我倒是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些事情了,”墨卿烟苦笑一声,她原以为这一场战争只是她与西华大军之间的生死博弈,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事情似乎远比她想象中更加复杂。
“对了,墨京那边方才有使者带了两万兵马赶来,而且还带了一封给云凰殿下你的信件。”
叶长风忽然间又补充道,随后还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恭敬的递给了墨卿烟。
“两万兵马?还有我的信?”墨卿烟秀眉微蹙,只觉得这些事情似乎越发复杂。
尤其是这两万兵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西华大军破城并离去之后才来,这个诡异的时间点,不得不让人深思几分,尤其是在此之前,也没有人任何人告知她会有援军来到,否则她也不会贸然渡江,用缓兵之计拖延西华的进攻,结果导致沧澜关被破。
莫非……墨卿烟越想越觉得诡异,只觉得这两万兵马来得太过巧合,就好像有人知道了西华迟早会退兵的结果一般。
可既然是那样,那陆风辰又何苦花费那么的心思攻破这座城池呢?
一番思索后,墨卿烟看似拨开了部分迷雾,但却又有太多地方无法解释了,总之这一切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局,而她此刻正深陷局中。
“罢了,且看看这书信上究竟说了什么。”
墨卿烟无奈的摇了摇,随后打开了手中的书信,入目中却是带着几分熟悉的字迹,正是墨渊写给她的书信。
目光缓缓扫过笔锋刚正的字句,墨卿烟这才渐渐明白了一些缘由。
原来墨渊从一开始就认为沧澜关挡不住西华大军的脚步,故而在墨卿烟领兵离京后,与朝中大臣商议下,不得不派使臣出使西华,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才获得了那一卷息战归宁的圣旨,而这代价之中,就包含了必须以墨卿烟为质,前往寒帝城,以此换得西华与东墨的三年同盟。
“看着末尾的那一句:若你不愿,可自行离去,然东墨朝不保夕……”,墨卿烟脸上也是泛起了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她怎么没想到墨渊在最后会说出让她自己逃走这样的话语。
成为质子,这的确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一旦两国任何一方因为利益撕破协议,那么她墨卿烟首当其冲成为那牺牲品,甚至成为质子的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历史上这样的案例诸多,但最后无一不是落得一个悲惨的下场,毕竟国与国之间的联盟,本就是那样的脆弱不堪。
“可惜啊,我岂能就这样抛弃一切独自离去呢?”且不说那无数的东墨百姓,以及如今仍然昏迷不醒的父皇,就连这一座沧澜关中的将士,她都不可能抛弃他们。
那一句生死与共的承诺,至今铭记于心,她怎敢忘却?
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去获得的新生,她墨卿烟为之不耻,也为之不屑,她不想每一个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看见那无数死去的东墨将士的指责与质问。
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三年而已,比起那些终生为质子之人,她已经算是幸运的了,更何况她很清楚,如今的东墨太需要这三年的时光来重振一切,或许这也是墨渊为何设下三年时限的缘故。
“罢了,父皇膝下的子嗣本就不多,眼下这情况,不正是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吗?”
轻叹一声,墨卿烟心中其实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那样剧烈的挣扎,反倒是很容易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在她看来,若能舍她一命,换取东墨太平,那这样的买卖,怎么都是值得的!
“叶将军,我离去之后,那剩余的骁骑近卫,便归于你的麾下吧,他们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士,莫要让他们的锋锐蒙了尘!”
心中已然做出了选择,墨卿烟便给叶长风吩咐着最后的事宜。
“云凰殿下……您已经决定了吗?”叶长风略以愣神后,有些惊讶的望着墨卿烟,那日西华的圣旨他也听得真切,自然直到墨卿烟眼下的话语意味着什么。
“决定了!说起来我还从没体会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呢。”
墨卿烟脸上此刻竟露出了一丝笑意,笑得极为释然洒脱,“在我走后,这沧澜关就交给你了,希望日后你们能让它成为守卫我东墨河山的不破坚城!”
“末将……誓死不负殿下厚望!”叶长风闻言,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那甘为家国舍弃一切的女子,双手渐渐紧握成拳,再一次缓缓跪伏在地,对着墨卿烟深深一拜。
他不是那种不明大义之人,所以他此刻才会更加尊重墨卿烟的选择,而他如今能做的,唯有不辜负她的信任与骐骥。
“你会是一个出色的将领!”墨卿烟感受着叶长风那发自内心的忠诚与承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句赞叹的话语,被叶长风默默铭记于心。
此刻的墨卿烟,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未来的路途,与这座沧澜关还会产生诸多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