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子归越来越相信安仪长公主在临终时说的话,她其实只擅长扮作温顺柔弱的模样,没有安仪长公主在她身前充当恶人的角色,她那套温顺柔弱根本就没有作用,只要已经被贴上了恶人的标签,便不会再有人信任她的表演,而她还没有学会,或者是始终没有资本,成为安仪长公主那样一个合格的恶人。
四年前,安仪长公主被云间逼的走投无路时,使了最后一个下策,那个下策是导致师子归与她决裂的最终原因。
那时安仪长公主眼见已经无法阻止十三公子成为太子,而又刚好从秦山得来十三公子恐怕命不久矣的消息,安仪长公主便也不再试图阻止册立太子之事的进行,她想起师子归是十三公子奉了圣谕唯一领进家门的一个女人,十三公子死后,师子归便是太子唯一的遗孀,而遗孀怀着的骨肉,便应当是太子唯一的后嗣。
安仪长公主命人强行玷污了师子归,三天两夜,换了不止一个男人。在那之前,师子归也曾经是幻想过重新开始的,可惜安仪长公主夺走了她仅剩的清白,她想她再也不可能重新开始了,她也再不想重新开始了,她杀了安仪长公主,彻底堵住她的嘴巴,然后沿着她铺就的道路,继续前行。
但要这条道路平坦一些,就必须除掉沈云间这块绊脚石,可惜她失手了,又幸而云间走了,一去不回。
再不久师子归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像云间当初一样小心翼翼,她生怕被任何人知道。莲夫人因为云间和她腹中骨肉的“死去”而伤心,年纪大了,难免会忧伤到身体,师子归表面安慰照顾着,暗暗地在她服用的汤药里做些手脚,只是不希望莲夫人的身子好起来罢了。
等到十三公子凯旋而归,见到病重的母亲无法安慰,莲夫人见了十三公子哭哭啼啼,满心想的都是云间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忍不住时还要将十三公子骂上几句,嫌他几次都没能护住自己的老婆孩子。
久病不愈,心病无医,御医也道长此以往,怕是就要没几月活头了。
师子归这才去哭着告诉了十三公子自己在安仪长公主手中所受的遭遇,告诉他自己已经怀了身孕,求十三公子先去拿这消息搪塞莲夫人,就当是满足她临终前能够抱上孙子的心愿也好。
莲夫人得了这条喜讯,身子却一日日好转起来,次年三月,喜得麟孙,从此再不提云间和她的骨肉一句。
那时东宫里的所有人,除了十三公子之外,都希望那些曾经腥风血雨的过去,可以随着这个孩子的出生而就这样过去。
师子归知道,松儿的母亲,是她唯一能够在东宫立足的身份,她一直在教松儿如何讨好,莲夫人宠溺孙子,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十三公子那颗石头造的心,养不熟捂不热。
莲夫人也知道,十三公子和师子归虽然有了孩子,感情却还是亲厚不起来,这些年她也试着给十三公子再找些知书达理的小姐相识,可都被十三公子回绝了,吵了两次之后,十三公子简直是恨不得家门都不进了。
师子归当然觉得这样很好,只要太子身边一直没有别的女人,没有其它名义上的子嗣,她和松儿便是唯一的,至少在莲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就是必要的。
可惜担心了这么多年,沈云间还是回来了。
她甚至带回来了个活生生的孩子,十三公子的亲生女儿,连模样都长得与她的亲生父亲那样相像,要去污蔑这个孩子不是十三公子的,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她到底还是轻轻松松地就取代了自己仅有的一丝必要性。
可是师子归也会想,既然对他们来说,一切都已经柳暗花明,十三公子还不发落自己干什么呢,谋划这样一场戏又是在干什么呢,羞辱自己给沈云间讨乐子么?
回想起这些,师子归擦了擦脸上不甘的泪水,将自己重新修饰成得体的模样,去了莲夫人那边。
松儿将将正被莲夫人带去洗漱安慰了,师子归过来接到了松儿,她十分清楚故不如新的道理,征儿才刚回来,莲夫人难免会偏心一些,此时道歉比辩解有用。
莲夫人见了师子归,想起方才湖边的事,略有一丝芥蒂,师子归在松儿的手心轻轻一握,“向祖母奶奶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