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
十二岁的秦古德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将几本四块钱的《七龙珠》漫画小册子推在了地下——这一套书他已经翻烂了,实在看不出任何乐趣。
“那就做作业去。”在客厅看电视的孙小英头也不回。
“啊?”秦古德有气无力地哼哼了一声。
“别听你妈妈的,”秦文斌笑着接口道,“你儿子可是全部满分的成绩啊,不过这些天全都闷在屋里,锻炼可全都落下了。”
孙小英皱了皱眉头:“这非典一来,学校也不让上学,连老师家里私下办的补习班都只上了三天就全部叫停了,眼看孩子就要考初中了,这不是耽误事情吗?!”
“现在全国都一片红色警戒了,你还在担心上什么学,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秦文斌笑嘻嘻地贫了一句,却又马上做出了向媳妇求饶的姿势,“以我儿子的成绩,大连几个学校的校长都要来求他的,你别操心。”
“我孙子呢?”老太太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药汤,“把这碗你爷爷特别为你调制的醋泡板蓝根喝了,什么非典的病毒绝对不能近身。”
秦古德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但闻到一股浓郁酸味后他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团疙瘩:“你每次骗我喝药的时候都这么说啊,奶奶……”
“哪有这么多废话,”事关儿子的健康,秦文斌夫妻也加入了过来,“爷爷奶奶还能害你?你知不知道这一碗药汤,现在多少人想喝还喝不到?”
“好好好……”秦古德连忙摆手,仰起脖子闭起眼睛,将这一碗稍稍有些刺鼻气味的药汤一饮而尽,而后打了一记响亮的饱嗝。
“虽然现在都不让出门,不过过几天实德俱乐部还是要办一届梯队的杯赛,叫什么aba邀请赛,好家伙,光是实德自己83、85、87、89四个年龄段的小球员就有16支梯队,差不多300来号人,”秦文斌抖了抖手中的报纸,“可惜你小子年龄还差了些,不然我早就送他去试试了。”
“试什么试,还是老老实实上学吧!”孙小英立刻泼了丈夫一盆冷水。
随着老爷子的加入,四个人又开始了日常的讨论活动——这几乎是近两个月以来他们家里最热闹、也是最无聊的时候。
对于家人的争论,秦古德早已习以为常,耸了耸肩膀,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足球小将》,“刷拉拉”地翻了起来。
2003年的夏天,他就在这种无聊的状态中度过。
非典的紧张态势持续了两个多月,原本应该在六月进行的小升初毕业考试也向后推迟了半个月之久,好歹拥有本科学历的秦古德毫不费力地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书。
这个时代,网吧这种新兴事物刚刚开始萌芽,电脑和网络远没有普及,但帝国时代、星际争霸、红色警戒、热血传奇、泡泡堂、梦幻西游之类的游戏已经悄然成为年轻人的痴迷对象。秦家的诊所虽然收入相当可观,但三位封建保守的家长却没有一个人赞同为他购买高达七八千的台式电脑。
所以他无聊到了极点:翻烂了几套价值接近千元的漫画,也将红白机上的十几套卡带玩到想吐,只有在傍晚时分,他能够和大院里的几个朋友互相追逐着踢一会足球。
在这个全中国都飘荡着板蓝根和84消毒液味道的夏天,踢足球竟然成了他唯一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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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8月7日,亚洲杯决赛。
“这tmd明明是手球!”秦文斌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黑哨!黑哨!”
秦远山脸色凝重,喃喃道:“这……这尼玛是中国的主场啊!竟然有黑哨给日本?!这群****的足协官员连他们最擅长的送钱走后门都不会?!”向来沉稳的老爷子竟然爆出了粗口。
秦古德擦了擦眼角,忽然想了起来,这是他当年第一次正式关注国家队的比赛。这一届亚洲杯,日本的阵容并不算最强,几名留洋的主力根本没有参加,但那些征战j联赛的二线球员们却依靠着一个手球击碎了中国队在家门口捧起第一座亚洲杯的梦想。现在又一次看到郝海东头缠绷带继续拼杀,却对形势毫无改变时,他仍然不可抑制地心潮澎湃。
“嘟嘟嘟!”
三声锐利的哨响。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