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见她。
见了她,他就会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能。
他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他什么都为她做不了。他无法让她快乐,连个名分都无法给予。他只敢远远看着她,或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陪着睡着的她。
因为胆怯,他变得越来越不敢面对她。
季如棠的身体,到底还是慢慢的好起来了,古成烈亲自替她熬药、做吃的,他不敢去送,就托了衷心的老奴送到她手上。
这个冬天,似乎特别特别的冷,日子又长的叫人害怕。
顾茗的孩子满月那天,碧波庄来了很多客人。
江湖上,朝野间,有头有脸的都来了,他们是来给碧波庄的小少爷过满月的,古成烈那天必须要去。
季如棠披着外袍走了出去,没有人管她,所有人都在前面照顾客人。
她在碧波庄的身份一直都很尴尬,不是主子又不是下人,她什么都不是。
她走到主院,远远地看到琉璃灯亮如白昼,隔着一排灯花,古成烈和顾茗并肩站在一起,他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温柔。
看吧,她到底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带回来的玩物,等到兴头过去了,他还有他的妻,他的孩子,而她却一无所有。
她孤零零地走了回去,这一晚,那孩子过的有多风光,季如棠的心就有多痛。那孩子和她的孩子,分明是同一天出生,可她的孩子连座孤坟都没有,另一个孩子却如此风光的接受所有人的祝福。
季如棠想,她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永远不会。
她回到自己的小小院子,她翻出了自己亲手做的烟花,当一朵一朵的烟花在碧波庄上空绽放,她想她这个做娘的真糟糕,她什么都没有,唯一能送给她死去的孩子的,竟然只是这样稍纵即逝的烟花。
烟花很快的绽放,美丽的不可思议,然后迅速的熄灭,只剩下颓败的残渣。
就如同她和古成烈之间的感情,来的快,或许消失的会更快。
古成烈偷空从宴席上溜了出来,他要去看季如棠。
他走到半道上就看到了那些烟花,他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来到了她住的院子,清净的院子里显得尤其冷清,她孤零零的站着,一如去年今日一般,燃起绚丽的烟火。
他看的痴了,辨不清今夕是何年。
古成烈想,如果当初他没有妥协就好了,或者他再强大一些,强大到足以对抗所有人就好了,那他就不至于什么都保护不了,什么都保护不好。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疯了一般地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他想变强大,他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保护自己的所爱之人,不至于让她伤了身,又伤了一颗向阳而温暖的心。
季如棠也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很安静,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就研究如何做烟花,各种各样的烟花从她的手中绽放,美得不可思议。
古成烈不敢去见她,每天只静静地望着烟花在天空炸开,他想,至少她现在还在这里,让他知道她还好好的,也是好的。
慢慢的,一年过去了,季如棠终于有了勇气来见古成烈。
一年了,她瘦了一些,小脸闷的发白,仿佛是一尊透明的琉璃娃娃,脆弱的一碰就碎。
“我要回滁州了。”季如棠静静地看着他,曾经她眼底流光溢彩,是叫人看了又看的芳华潋滟,可如今那眸色已然熄灭了。
那里波澜不惊,什么都没有。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她说着,转身要走,他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放手。”她没有回头,声音出奇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