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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十分温和的语气,终于图穷匕见:
“朕世居幽朔,欲南迁中土;茍不南伐,当迁都于此,王公以为何如?欲迁者左,不欲者右。”
前南安王拓跋桢,自拓跋宏以孝道饶其一命后,便投桃报李,对至尊颇多支持。
后因在宗族大会上当众支持至尊兴丧制改革,此番特被解除终身禁锢的原旨,允他随驾出征。
拓跋桢见此机不可失,连忙一步跨出,跪于泥泞中,“成大功者不谋于众。今陛下茍辍南伐之谋,迁都洛邑,此臣等之愿,苍生之幸也。”(注9)
此话一出,众臣皆惊。
只因大雨滂沱,掩盖众人波诡云谲的复杂心思。
直至此刻,众人才感慨,南伐只是一个用于外示的局,至尊意在谋迁。
两两相持之时,人的心就会趋向于二选其一,而非选与不选。
拓跋宏再次施展自太后处所学,将决定交给他们自己。
这一路南来的艰辛溢于言表,如今,被置于烤火之上的成了他们自己。
愿迁都否?不愿。
却又同时因焦虑南伐,不敢多言。
如此,迁都大计遂定。
韶华和阿吉交换下眼神,两人都笑了起来。
那被特派前来传达当日情形的侯官见娘子满意,心下也舒了口气,转而去找中官双三念回禀。(注10)
韶华如今好多了,亏得阿岳救治及时:以蛋清并牛乳催吐,所幸食入不多,此法才有效。
此后几日,阿吉不敢擅专。便偷偷请常夫人上山坐镇,吃食一并由冯夙亲自料理。
冯修见冯夙每日忙甚,过来问候,方知事情始末。
他沉吟片刻,这才道:“你将那茶叶余出来一些给我,我去查查看是什么毒。”
两人虽职位相似,爵位等同,可冯修毕竟是公主子。门路更广,且同陛下关系较己更近。
冯夙想了想,觉得妥当,便告常夫人,匀了一份茶叶给他。
拓跋宏甫一至洛阳,便遣双三念携玺书上方山劳问。
韶华人尚未至,拓跋宏的宝印和过所已到。诏书上称:册为左昭仪也。(注11)
倒与当年老姑母在同一个位置上了。(注12)
阿吉觉得可惜,“才左昭仪,其上还有皇后呢。”
左昭仪位虽仅次于皇后,至尊亦固然情深义重。
阿吉也并非有所不满,只是可惜时间不对。
这个皇后的位置本应是韶华的才对,如今虽贵为左昭仪,到底矮人一等。
韶华面上浮现出澹澹笑意,似不以为意。
心中却说:终于到了这一天。
江湖固然逍遥,庙堂的恢宏炫丽却格外有魅力。
自古权势动人心。
她因地位混沌,经历也算辛苦,却从未想过差点死于至亲之手。
就算当年,太后姑母也没要她的命。
如今有了诏书印信,也算过了明路,好歹再不能被暗害了。
若是现在就死去,那才真是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