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霁渊话都说到这了,郑时朗再没有反应就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了。重明缠完秦霁渊就来缠他,一直在他脚边打转。看架势是要逼他在重明和秦霁渊之间选一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小重明,英雄难过美人关,跟着秦霁渊进房是郑时朗唯一的选择。倒不是他抵触接下来要做的事,相反,他分明求之不得。他只怕秦霁渊会不高兴,他毕生所求不过所爱顺遂,自然不愿秦霁渊做这些无谓牺牲。
行动当天的清晨,留给秦霁渊的只有空了一半的床,以及身上还未来得及消褪的红痕。郑时朗还要去对付村上,先他出了门。秦霁渊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情结,怎么就对着一旁的空位发起呆来。他应当整理好精神,今天对于他和郑时朗都注定是个特殊的日子。
李妈招呼他起床吃早餐。早餐是郑时朗做好的,自秦霁渊不肯吃他做的东西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进过厨房,也不知道今天哪来的兴致早早起床准备。秦霁渊不排斥这顿饭,反正是最后一顿了,多吃两口,权当留个纪念也好。
“郑少爷说今天是您的生日,要我替他转告一声生日快乐。”李妈古道热肠。
秦霁渊却兴致缺缺,只是淡淡说了句:“嗯,知道了。”
“对了,今晚郑少爷回来吃饭吗?”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回不来了。
郑时朗确乎是太久没下厨了,这早餐秦霁渊怎么也吃不出味道。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草草糊弄过去也算他吃完了。重明很准时地跑来纠缠他,在他脚边撒泼打滚,却也激不起他眼里的一点火花。重明的年纪已经不小,早就过了最惹人疼爱的时期,也怪不得秦霁渊多不了两分怜爱。在家待得百无聊赖,早知道该晚点起床的。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早点赶过去,权当先熟悉熟悉地形。
“李妈,晚上不用做时朗的饭了。”他临走前交代一句。
李妈看起来不太自然,秦霁渊总感觉她有点失落。这不是什么大事,秦霁渊没兴趣深究,交代过就匆匆赶往城郊。
他发觉今天的自己似乎总是走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连呼吸都感觉压抑。他明明应该高兴的,大仇得报,怎么看都是快意,换任何人都该笑出声来,为什么独独自己怅然若失。这样还怎么执行他的计划,国恨家仇,不得不报,他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今天天气不好,浓重的雾气给他本就不晴朗的心情增添了一重避无可避的阴霾。风迎面杀过来,冷空气捅入鼻腔,零零散散地穿了他满身。他不认为这是好兆头,但无所谓,他不信命。天气好坏无关结果,只要结果令人满意,今天就还算完满。经历那么多次欺骗背叛,他已经学会不再追问对方背叛自己的原因。秦霁渊忘记自己杀姜鹤时怀着怎样的心情,但大抵会比现在好受一点吧,毕竟他和姜鹤的感情远不如他和郑时朗亲密。他和姜鹤不过拉了拉手,多待在一起久一些,算暧昧对象都够勉强。郑时朗则是真的完完全全占据过他,他的思维,他的直觉,他的一切。
他知道郑时朗已经猜透他的计划,这种情况下原计划已经不宜再继续实行。他没把握郑时朗不会把行动细节透露给村上其井,万一郑时朗真这么做了,今天他将除不掉任何一个杀父仇人。但他没有更改计划的打算,倒不是他在赌郑时朗的人品,可能单纯只是出于侥幸。那么久的深情,就算是演的,他也已经入戏太深。他愿意给郑时朗这个生还的机会,希望他还能多活两天。秦霁渊恨自己始终无法做到完完全全地恨郑时朗,想起过往点滴,这时候反而生出一些厌恶来。
他们本可以做神仙眷侣,郑时朗怎么狠得下心来打破这段关系。他恨他爱而不终,恨他残忍绝情,恨他连骗人都不能演得完满。可是说到底,恨的底色都是抹不掉的爱意。
杀一个姜鹤要他用七年来释怀,杀郑时朗要多久?十七年,或许到七十岁他都无法走出这段回忆,郑时朗会长在他的心里,成为比姜鹤更缠人的厉鬼,夜夜折磨他的神经。如果真这样也不错,至少他不会因此抗拒睡眠,毕竟还能夜夜相见。
“现在什么情况?”秦霁渊看见正在指挥工作的宁若望。
这次行动由秦霁渊负责,他却把指挥权交给了宁若望。和宁若望说他要进实验室帮忙疏散群众,他精神状态还没好到能主持大局,一切都交给宁若望。宁若望也没多想,只当他不愿郑时朗一个人以身涉险,去搭把手罢了。
“同志们已经进去布置了,就等村上了。”宁若望打量着秦霁渊,“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很差。”
“是吗,有多差?”秦霁渊又开始有点心不在焉。
“好像死了三天一样。”
“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我看安原是挺有文化的人啊,你就没沾到一点光?”
“说得好像你就沾得到郑时朗的光一样,学识这东西又不靠接触传播。”看秦霁渊还有精力和自己拌嘴,宁若望松了一口气。
宁若望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又触碰到这位少爷哪根娇贵神经了,秦霁渊刚好一点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你和他当然不是一路人了,你充其量算附庸风雅,他……行了,你的陌路人出现了,通知同志们戒备。”
村上其井先一步在前。村上杏子今天穿了一身素白的旗袍,用荷花簪子仔仔细细盘了头发,很有东方美人的意味。自从认识郑时朗之后她就开始蓄发,只为了能和郑时朗办一场地地道道的中式婚礼,为此她抛弃了自己习惯的装扮。她挽着郑时朗的手,两个人看上去还算郎才女貌,不能说天造地设,或许也能举案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