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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是自己混乱不堪的过往吓走了宁若望,如果真是这样,他也想不出任何可以挽留宁若望的办法。但一切总要问清楚吧,就算自己配不上他,好歹也相伴多年。
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沉默地目送宁若望远去,他抓住宁若望的袖口:“若望。”
“嗯?怎么了?”
“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安原眼波流转,话才说了一句泪水就在眼眶里泛滥。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就算离别也应该体面一些。他想说他能接受,人生一世,到底不能很轻易地碰见能够相守一生的人,他们一起走了这么一段路,也算幸运。可惜他比他想象的要脆弱得多,大概事事都事与愿违。
“怎么突然这样想?”宁若望握住他发白的手,很认真地看着他,“不喜欢你喜欢谁?世界上还有多少个能让我那么喜欢的小安啊?”
安原眨眨眼,眼泪不小心滑下几颗,连忙背过去擦掉:“你今天要去哪里?能不能别去……就陪我一天,就一天。”
“这恐怕不行。”宁若望从衣柜里取下外套,把安原裹得严严实实,“但可以带你去。”
安原飞速换了身衣服,乖乖跟在宁若望后面。眼见着他走上那条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熟悉的山熟悉的草木。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宁若望已经不似第一次上山时的生疏,安原的熟练度他大概达到了百分之七八十,还有余力牵着安原往上爬。
安原觉得奇怪:“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小安特别好奇我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还总藏着掖着不敢问,堵在心里闷得慌,所以我带他来看看。”
不用带着不熟山路的新人,上山的路很快就被两个人走尽了。宁若望把安原带到一座木屋前。木屋显然是刚建起来的,从木头的成色就看得出。安原不记得这座木屋,所以他只是望向宁若望。
“那天回去之后,我总觉得不能让咱妈一直住在破庙里。这段时间就张罗着和村里几个小伙子一起搭个屋子,比较简陋,还没完工呢,你先将就看看。本来打算做完了再带你过来,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早,好歹有个轮廓了,不算太草率。”
安原愣在原地。有风吹进眼睛里,湿哒哒的,好不舒服。
欲盖弥彰
宁若望看见安原的母亲那一刻,就已经开始琢磨这件事了。他没去想身世不大理想的安原和自己喜欢的那个有什么不同,其实也没什么不一样。安原还认这个母亲,他也就顺理成章地把女人也当做自己的妈。不能总让妈待在这个破庙里,漏风漏雨也罢了,还有坍塌的风险。宁若望在安原面前不算很会表达的人,他只想着自己把这件事做了,剩下的之后再说。
他是男人,有些事做起来不方便,就麻烦邻居帮女人收拾了一下,带她暂且住着这个还不算太完善的屋子。他今天本打算来做个收尾工作,奈何见不得安原掉眼泪,这才带了他来。安原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一个人干,两个人就围着木屋忙上忙下,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找到休息的机会。
临了要走,安原也丝毫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宁若望:“不进去看看妈吗?”
安原踌躇,他还没找到最适合面对她的方式。正欲拒绝,话到嘴边又打了个转。
他大概是该再看看她。
安原牵着宁若望进了屋。女人被收拾得很干净,安安分分地坐在床上,只有空洞的眼神能证明她的神志不清。安原只远远地站在门边,望着她,轻轻开口:
“妈妈,小草现在过得很好,有爱他的人一直陪在身边,小草今天带他来见你。你们应该见过面了,希望你也对他满意。小草……小草希望,妈妈也能过得越来越好。吃了那么久的苦,终于熬出头来。”
这段话自顾自地讲出来。安原已经很久没称自己为小草,他的人生被各种转折点割裂开,再面对过去,面对阮草,他会觉出一些陌生。然而他还是这样说了,用一个儿子的身份。
女人像是没听到安原的话,依然呆愣愣地坐在原位,没什么动作。
没关系,安原并不一定要得到她的回应。他说了,这就够了。
运宝南下的秘密任务被交给刚到76号的几个新人。照理说出外勤和郑时朗一个情报科科长,秦霁渊一个机要处处长没什么关系,对于其他新人也大都一样。几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如今一同聚在同一艘船上,上面什么意思,每个人心里都有数。
秦霁渊是这艘船上职位最高的,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此次行动的负责人。他召集大家到餐厅开了个短会,借着午餐的时间交代几句。饭桌上碰面,多谈几句,混熟些,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船上的人员构成倒不复杂,除去和宁若望他们一批招进来的三个,还有个总务处的韩凌云,再加上秦霁渊和郑时朗,统共八人。这韩凌云听说是韩主任的儿子,不成气候,做事毛毛躁躁,性子又急,好容易才靠着爹在76号找个落脚地。也知道他不是什么成大事者,就指望他安安稳稳混混日子了。机要处和情报处,电务处,自然不敢放他过去,几个处长踢皮球踢来踢去,最后在总务处找了个闲职让他挂名。
没想到他却是这个宴席上最不遮掩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什么秘密任务,还不是信不过我们,拿这堆古董试我们呢。我说这也太小题大做了,真要试也该拿点别的。这种成色的古董秦大少爷肯定看不上了,我呢,也不稀罕。至于剩下的各位,真要动手时都小心点,可别伤了我干干净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