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声明啊,真不是我带它来的,是它自己跟着我来的。这两天把它交给月缘喂,月缘忙得焦头烂额,用了各种方法都不能让它多吃两口。再瘦下去就和你一样了,我怕它想不开。”秦霁渊摸摸重明的下巴,“我也想做小猫了。”
“你和重明计较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秦霁渊的错觉,郑时朗看见重明之后心情确实更好了一些。
话还是说回来:“秦家我还是不回了,你忘了,我现在间歇性发疯。就是伤不到月缘他们,吓到也不好。那个小房间你别进去,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进去。照顾好重明。”
“你什么时候进去?”
郑时朗看看表:“半个小时后吧。”
“那什么时候出来?”
“说不准,快的话一个小时,慢的话……说不准的。”郑时朗把重明抱到秦霁渊怀里,“重明要好好听霁渊的话好不好,不许不吃饭了。”
叫重明小猫其实不够合适,重明的年纪显然不算是小猫,缅因猫天生拥有比其他猫更大的体型,它朝郑时朗扑过来的时候秦霁渊还真怕它给郑时朗撞坏了,好在郑时朗基础不错,掉了点肉也还不至于碰一碰就坏。明明体型那么大,还是没有一点自觉,尤其喜欢躺人腿上睡觉,用它和外形不搭的娇弱叫声讨人欢心。
秦霁渊不想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糊弄过去:“你这病到底都有什么症状,就没有一种药能治吗,缓解也行啊。”
“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是希望你别太在意我。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走多久,但是你不一样……”
“郑时朗!病这几天病傻了是吧,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不是不知道我记仇,小心我秋后算账。”重明闻到两个人之间的硝烟味,自己跳到角落睡了,“你不说,开个门缝让我自己看总可以吧。”
郑时朗想都没想就否定了他这个提议:“还是不必看了吧,太狼狈。你记得,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开门,就算有什么不测,你也等到动静消失两个小时之后再把门打开。”
看着时间差不多,郑时朗拿了卷绷带就要往里走,被秦霁渊抓住衣角:“你能保证现在的你是清醒的吧。我想听听清醒的你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都是气话对吧,你不是真的要赶我走,你还……你还爱我吧。”
秦霁渊的老毛病,他是弃猫效应的典型代表,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气话,自己都会陷入真的被丢弃的恐惧。他不想再被一个人留在原地,不想再被推开。
郑时朗俯身,虔诚地吻向他的额头:“我爱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你看错了。”
秦霁渊听进了房间的郑时朗从房内上了七把锁,拖动沉重的锁链给自己拷上。郑时朗坐在那张椅子上,面对着空荡荡的窗,阳光斜照进空荡荡的房间,洒他一身金。
秦霁渊十分自觉地倚在门背,同郑时朗搭话。他决定学一学郑时朗的腔调:“你说你傻不傻。我是亲友的累赘,渔民的家犬,蛟龙帮的弃子,在街上摇尾乞怜都没有人肯多看我两眼。全世界也就你还把我当个宝贝,还傻傻地要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
“不要这样说自己。”秦霁渊听见铁锁摩擦的声音。
秦霁渊进了蛟龙帮,当上了这所谓的二少爷,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运气。帮主当然不会只有一个儿子,大少爷死了还有无数个小少爷,但二少爷只有一个——若是遇到码头火并有人耍阴招,这二少爷就是专留给对方绑架的。他名义上是蛟龙帮的少爷,其实不过是小少爷们的替死鬼,要的就是帮主可以毫无顾忌地放弃他,放弃这个本来就同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孩子——他甚至不能说是蛟龙帮的一颗棋子,他从一开始就是弃子。
弃子想要赢得一些应有的尊重,单靠刘生当然不行,他总要让兄弟们心甘情愿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怎么办呢,无非只能卖命。
所以他被绑架的时候甚至有点庆幸,他知道自己不重要,知道蛟龙帮不会因为他的死活退让一步,他要想办法跑出去,证明他是当二少爷最好的人选。
他需要这个机会。
所以当他半死不活地回到蛟龙帮的时候,连帮主都为之一震。他不追问为什么自己称作爹的人不愿救他,这是恃宠而骄的做法,他不得宠,没有骄的资本。他只是干干地扯出一个笑:“爹,我回来了。”
他凭借顽强的生命力,过人的谋略和杀伐果敢的性格拼来了尊重。蛟龙帮的人都知道,刘生只是看起来不好说话,做起事来每每还是仁慈,能放过的都放过去。他秦霁渊不一样,他要么不管,要么就一个都不放过。
帮主那些小儿子他认不全,见他都叫声哥,他点点头就算应过去。与其说他是少爷,不如说只是另一把刀,还顺带兼职了替死鬼。所以他不知道少爷该是什么样子的,回了秦家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个总待在自己妈妈和妹妹身边的男孩应该是很有教养的少爷,他时常留心男孩都在做什么,偷偷学下来,希望自己这个晚成的少爷还不算太糟糕。
可惜还是晚了,现在要他做覃净屿式的少爷他已经做不来。顾白英走了之后,愿意管他的人又少了一个,他的参考样本也渐渐不与秦家往来,他干脆就学最容易的一种。他挥金如土,风流成性,他是纨绔子弟的典型代表,有时真的能花出一种自己就是大少爷的心安理得。
秦因藤看不下去,但自觉亏欠他,左不过几个钱,也就任他去了。